瘦猴兒模樣的人跳將起來,拿著“裁”字招牌手舞足蹈了許久,鄰家門縫才呀呀打開。
不過不同於先前開門就能察覺主人,這次門已開了大半,也看不清裏麵狀況。
宗嶽對此莫名訝異。
且聽裏麵忽然嘟囔道:“老猴精,這還不到吃飯的時候,你莫不是皮又癢了?”
聽他說話,宗嶽這才赫然發現眼前門縫裏的正是老劉的肚皮,雙扇門大開,老劉整個人映在了金陽下麵。
但見他赤腳袒胸,絡腮胡髭如同雜草般圍在雙唇,挺起的肚皮足足趕得上懷胎十月的女人,幾經連他褲腰帶都看不清始末。
被他稱作猴精的人,不知怎地,忽而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瘦臉上全堆滿了笑容,哈腰道:“劉爺,咱這不是有生意了嗎?不能拒人千裏之外啊!”
老劉拉的三尺長臉聞聲,似是收了一半,瞥眼宗嶽,冷哼:“買棺材還是做衣服?”
宗嶽在心裏苦笑,道:“做衣服!”
老劉登時變臉,啐道:“猴精,你聽到沒?生意是我的,和你有個屁的幹係。”
猴精嘴角一癟,雙眼直盯著手中招牌,卻被老劉一把奪了過去。老劉做模做樣敲打了幾下,道:“都跟你囑咐多少遍了,你沒事別亂竄門子,怎麼非不聽啊!”
“這人一輩子生前忙忙碌碌、卻總落不下什麼好,臨去總要節操全乎吧!學學老子,人到晚年也是兩袖清風、高風亮節。不爭氣......”
宗嶽聽他說話含沙射影,自然不是給一塊牌坊說教那麼簡單,再看於萬仞已是一臉的不耐煩,便拆台道:“劉老,嚴重了!我們就來做件衣裳,聽聞方圓千裏最數你手巧能耐,原是來沾光的,倒沒曾想給你惹了一身晦氣。有罪!”
老劉搖頭頷首,似乎頗為高興,睜眼卻見宗嶽要走,當即道:“小子,我給你八折!”
宗嶽怔了怔,指了指不遠處耷拉拾不起頭的於萬仞,示意他才是要做衣服的人。
哪知老劉倏爾變色,擺手:“原價基礎再加一半,要麼留人,要麼滾蛋。”
於萬仞抬起頭的時候,臉色已被怒氣熏的蠟黃,但又覺此刻出手傷他,更像正中下懷。
一腔怒氣正愁沒個撒處,卻見宗嶽一副忍俊不禁甚是得意,登時翻白臉,啪啪兩個耳光脆響,轉身道:“笑個屁!”
這招殺雞儆猴的確高明,速度奇快不說,單說這力道的拿捏已是少見。
老劉年少的時候,也曾有過自己的俠客夢,但不知怎地從羽林軍裏趟了一趟水出來,之後就再也提不起打打殺殺的心思了。
這才發現他這一輩子走來走去,還是腳底下走過的那點路,越走越是回去了。
最後他和侯敬才搭夥做了生計,一個月下來還算有幾天滋潤的,正如他所說:“人老了,什麼最貴?還不是紅口白牙咯。能說能笑,能吃能喝,最是自在!”
當下對於萬仞豎起大拇指,拱手相讓道:“大俠請入內。”
於萬仞雖有不解,但也不客氣,一馬當先地負手直奔店內,老劉卻臨進門時不忘白宗嶽兩眼,沒好氣地道:“做工錢免了!但你要留下來勞役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