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嶽換過行頭出門時,宗澤仍立在客廳等候。門外,昨夜的陰霾已漸消散,鳥語秀清風,春光朗朗一片生機。
宗澤默默頷首,笑道:“要出去?”
宗嶽怔了怔,奪門而去,“是啊!你老沒事就床上歇息去,難不成真是四蹄子的乘慣了,不走兩步就心慌?”
到底是心頭肉,隻有恨鐵不成鋼,宗澤苦笑著追了出去,道:“你的內功......我記得落老曾說過......”
這句話一出口,宗嶽瞬間止步不前,半晌才幹笑道:“得!也就你還在惦記著落黑白的鬼話連篇,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坑蒙拐騙偷,那可不就是他的看家本事嗎?”
“住口!”宗澤凝眉一怒,虎嘯而出,但也就是三步的威力,三步之外已逐漸泯滅,直到宗嶽身邊的時候,已如往常。
“他生前待你是最好的,如今身死還是留些口德,權當是惦記。”
宗嶽苦笑,“人死不能複生,生前沒落個好處,死後惦記有個屁用!”
......
良久,宗澤移步走在前麵,冷言道:“從明天起,括蒼軍馬大權全交由你負責。”
走了十餘步,忽地回頭道:“你不是要向我引見你師父嗎?”
此刻,宗嶽真的搞不懂父親在想什麼,他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脾氣,要做屯田練兵的苦活,這......但看著年邁的宗澤依舊白袍颯爽,心裏不禁波蕩起伏,饒舌在嘴邊的埋怨聲也很自然消逝不見。
千裏目。
金字招牌赫然掛在閣樓的正上方,這個不怎麼像閣樓名的招牌下,於萬刃獨自眺望,江川遠逝、奔潮如雷。
“先生好雅興!”忽地一聲打斷了於萬刃賞景的心思,等他轉身打量來人的時候,卻是宗澤父子二人。
於萬刃也不客氣,喧賓奪主道:“坐!”
縱橫於沙場廟堂之間的宗澤,早已不是當年花前月下的內斂小情郎,更不是殺伐決然的屠夫。
如今,左臂吃飯做事,右臂獨留一袖人情世故揮霍。軟硬兼施,就連崇光一時對他也無可奈何。
何況於萬仞隻不過是一區區江湖之人,他要臉,給他臉就是。
“你派人出去了?”於萬仞直奔主題道。
宗澤撚須含笑,“先生之命,我等豈敢不從?”
於萬仞還是覺得哪裏不大對勁,沉思半晌,冷哼道:“別人都說你是隻見縫插針的老狐狸!”
宗澤拱手道:“世人謬讚了。”
於萬仞白眼驟翻,“我可知道你是武穆的並肩王,三十萬鐵浮屠的統帥。”
宗澤哈哈大笑了數聲,抬頭瞥了眼身邊的宗嶽,道:“過去是!”
括蒼山頂。
山間不時傳來怪鳥亂鳴,雙人雙騎霍霍進入深山,怪鳥開路,馬蹄聲亂了括蒼分寸。
嗖、嗖!
先後兩箭,共逐一鹿而去。
但紛紛落空。
白衣踏來,宗嶽挽弓如月,望著前麵驚慌而逃的麋鹿再補一箭,又空。礙於宗澤在此,罵娘的話隻念在心裏,質疑道:“爹!就你這技術,以前真能百步穿楊?”
宗澤老臉一窘,隔了半天才結舌道:“這話......你那會被打屁股的時候,怎麼不問?”
這對父子的性格在潛移默化間悄然轉變,宗嶽少了玩世不恭的心態,宗澤越老則越多了些痞子氣。
痞子氣中的帝王將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