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拐李躬身一歎,道:“殿下,桌子上是在下為王爺開的藥方,一天三次服用。切忌不可再動無名之火!”
這些話無疑沒了太大作用,宗嶽渾渾噩噩一句也沒放在心上,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早點離開。
男兒有淚不輕彈,想哭也不用任何人可憐!
宗嶽在鐵拐李離開後,獨自進了屋,悄然掩門,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拾起桌子上的藥方。
定睛一瞧,全是些鹿茸、人參之類的補藥,尤其是最後一句“心結”,足足戳中了他的淚點。
點點滴滴淚水幾乎將藥方濕了個通透。
“嶽兒嗎?傻站在那裏做什麼?”古樸簡約的床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微弱遊魂般的歎息。
宗嶽掩麵抹了兩把苦水,急忙道:“沒……沒什麼!”
以往仇人般的父子怔怔的對視著。
“哭了?”
“哪隻眼看到的?信不信我讓鐵拐李給你縫上!”
“……哎!原來是括蒼的雨啊。”
“可不是,實在他娘大了點。”
“他說我會不會死。”
“會!他說我也會。”
父子間靜心閑談,各自不禁咯咯苦笑。
“這樣的烏鴉嘴……你哪裏找來的?真該趕出括蒼。”
“我已經讓他滾蛋了。你不想見,根本見不著!”
“罷了!你選的人,我心想也有用,說不定還有大用。”
“那倒是!”
這一年。
宗嶽襲爵一字並肩王。
沒有崇光的旨意,沒有燒香禱告,也沒有大宴賓客,隻有簡簡單單一塊武穆令和一副嶄新的紅袍銀甲。
這一年。
宗嶽如願登入宗家祠堂。
他想在兄長的長生位旁為自己立碑,卻被宗澤拒絕。
宗澤說,他想讓自己留點念想,也想宗嶽好生生的活著。
為了宗家,好好的活著。
這一年。
宗嶽身披一字並肩王的戰袍,手握寒槍,腰掛武穆令牌,一路暢通無阻直達蒼梧王宮。
山下,十萬白衣霍霍迎風而立,嚇得行人繞道,不敢夜行。
山上,他要為宗家討回說法。
這一年,秋葉剛落了個大概,初雪便如約而至。
括蒼山頂,有一老一少在亭中觀雪三天三夜,外麵塵世雖全然白茫,但他們的心卻出奇的火熱。
不同的是,老人懷抱著好友的骨灰,而少年也隻能透過蒙蒙雪舞,定眼望望東邊。
在彌漫飛雪另一側,東邊一一數過落戶人家,就隻剩一座不景氣的孤墳。
墳前落雪不衰,可四周卻出奇的清淨。
墳旁呆呆地站著一男一女,男的跟著女的,各穿一襲白衣。
女的興許是呆在風雪中久了,雙眼不禁濕成一片,回身直將男的抱得更緊,啜泣道:“我真的一點也不恨王爺,隻是感激你多一些。多得有時候都忘了,那究竟算不算是感激!”
男子微微一笑,悄然將女的摟在懷裏。
飛雪之中,蒼髯白發的老人像極了那個疼她寵她的父親。
在淒冷的氣氛裏,老人斷斷續續隻說了一句,“今年的雪似乎很早,也似乎倍加冷了些。”
這一天,宗澤獨自醉於伏虎堂。
趙飛燕雙手托腮望著外麵的飛雪,靜靜地陪在老人身旁。
這一天,宗家、趙家的大門終於打通,工匠們冒著嚴寒忙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