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府。
藍天失了白雲，昏黃又帶有點血色的夕陽一半明一半暗，熱鬧的街道漸行漸遠，行走在外麵的人越來越少。
冷麵兒天性機敏，似乎察覺出了此間的不對勁，低聲提醒道：“九爺！”
宗嶽眉心一皺，老遠望著“兵部”的牌匾便作了心理準備，道：“進去看看。”
身先士卒。
冷麵兒忽地往中間一橫，雙臂撐開，搖了搖頭，徑直率先登門。
宗嶽苦笑，這小子年輕的時候陪自己瘋玩，敢說敢做，現在步步為營，頗有當年他爹吳韶華的作風，敢作敢當。
當屬這個！
宗嶽豎了根大拇指，倏地又蜷縮了起來，畢竟現在是一地藩王，他身後還帶有數百將士，一舉一動可能都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外麵的冷麵兒敲門愈來愈急，隔了好久，裏麵才冒出一個人聲，慢不悠悠地埋怨道：“誰啊？”
外麵還是急促的叫門聲。
吱呀！
沉重的大門略顯些遲鈍，但仍舊張開了縫隙，徐徐加大。
從縫隙中，可以看清裏麵的人是個老頭，垂垂老矣的人，走路一瘸一拐，很是不便。
但他的眼神倒像是頗為尖銳，納悶道：“你是？哦，你們是？”
冷麵兒懷裏掏出了一塊令牌，金光璀璨，耀地老人不禁伸手罩住了半邊皺紋。迎著光芒，老頭的臉更是滄桑……
宗嶽按捺不住性子，望著任勞任怨的老人，不禁想起上次發生的事。
哎！那個沒了牙的瘸子是菜了點，怎麼就沒個好命哩。
宗嶽伸手扶住老人，道：“你家主子可在？”
眼裏的神情，似乎與當年看老蔡的時候一模一樣！
懷舊的人，大抵都是如此。
老人撓了撓頭皮，毋庸置疑道：“在啊！但你們……”
宗嶽不想驚動任何人，不管怎麼說，這次上蒼梧“接人”回家總有些不體麵，還是給崇光留點顏麵的好。
當下靈機一動，道：“你就說我們是君上派來巡查的。”
老人眼珠子一翻，進去的時候速度奇快，此後很久不見出來，隻聽裏麵有些微的腳步聲。
夜幕慢慢降臨。
宗嶽仍然等著，他知道他剛才那句話的力道，迫使兵部尚書有所動靜，自在情理之中。
“你這天殺的奴才，既然是皇命欽差大臣，怎地這會才開始喚我。哎呦！死罪死罪啊。”
“老爺，他們……”
“不用說下個月的俸祿減半吧！越老越不中用……”
“……”
兩陣歎息。
一道長、一道略短。
宗嶽暗笑這主仆二人真是戲精，短短幾句話下來，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可惜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宗嶽自問見得多了，多了自然見怪不怪。
這次開門的不是老人，那人動作很是嫻熟，力道也很沉穩，大門打開，那人恭敬一拜，道：“屬下參見……不，你是？”
宗嶽長笑，更不搭理他，徑直踱步而入。
那人身穿一身藍色褂子，烏紗帽頂得非常端正，絲毫不像他直不起來的腰。
“抬起頭來！”宗嶽登堂入座，慢吞吞地道。
與老人並作一排的兵部尚書，緩緩抬頭，須臾又勾地很低很低。
宗嶽讓冷麵兒在外把關，期間有不少端茶遞水的人要進來，都被攔在門前，進也進不來，出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