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梧,覬覦宗家王位的人數不勝數,但鐵浮屠大旗一天不倒,他們便一天不得翻身。
這次,絕對可以算是個機會。
且不說李阿水一麵之詞,定不定得了宗顏的罪名,不過以落黑白公然取李阿水性命一事,絕對可將宗家陷入僵局。
可是他們錯過了。
他們讓宗澤在蒼梧翻身,在括蒼交接了兵權,自此以後,三十萬鐵浮屠又得以新的生命。
宗顏在一間昏暗的房間裏立著,人在窗邊,外麵有月,眼前梅開。
他想著宗澤一生為國為家做的那些事,其中七七八八的都是入阿鼻地獄的罪孽,有那麼星星點點難加評論。
落老這人,現在想想還是不錯的,可惜了……
宗顏徐徐長吟道:“偃旗帳門,十萬旌旗爭雄。春風未落幾度空,人無長生!難怪舊貌換新。花間酒、窗外梅,難道此處情懷。但覺心酸、風雪交來。”
那個愛作怪的憨厚老頭,聊天總是帶點刺,三兩句就讓人聊不下去。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幫宗澤穩固住了疆土,國邦安定了三四十年。
從來沒有將親情融入血液中的宗顏,此時此刻,對著朗朗明月晴空,似乎真有些懷念他了。
想著宗家的人,不知不覺開口吟的卻是落黑白的詞。
忽然烏雲蔽月,梅花失色,外麵的腳步聲很沉,但也算不上慢。
“終於……要來了嗎?”宗顏低眉唏噓一聲,返回到了起初的位置。
一張木床,硬得讓人坐著都覺得難受。
老頭在門口遲疑了片刻,從腰間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根火折子,深深呼吸一口氣吹了出去。
火光四射,很快集中於一點,但螢火之光終究比不上皓月之輝。
老人叫門道:“殿下!大人請你過去。”
一連好幾聲,可裏麵就是沒有什麼動靜,一如既往的黑暗。
冷麵兒躲在後麵,瞧著老人的舉措,他總覺得這老人有些說不出口的異常。
按理說像宗顏這樣的犯人,應該有很多人看守才對,可是此刻門前空無一人。
“殿下!”老人又叫了一聲,但手中已開始抖動鑰匙,準備開門。
哐當!
門鎖和鑰匙掉了一地,老人已徑直推門而入,接著便是一通翻箱倒櫃的聲音。
冷麵兒大驚,剛要起身尋個明白,卻被一人捂住嘴鼻,那人哼道:“小子!你們也來的忒遲了些,差點錯過了這出好戲。”
好戲?
冷麵兒聽出了宗顏的聲音,心裏的大石頭自然猛地放了下來,倍是順暢。
既然看戲,不管等會發生什麼,他都要本好做觀眾的職責。
宗顏倏地遠去,驚得樹上倦鳥一陣撲騰起跳,月下忽然掀起了一抹妖紅。
妖紅旁,白衣霍霍。
宗顏直起腰板,朗聲道:“傳聞武陽上師座下培養了眾多死士,準備扶植梻羅上位。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在梻羅死後,那些人就分散在了蒼梧周邊,伺機等待時機,以備東山再起。”
咯咯咯……
屋內驀地傳來一個女子聲音,笑聲尖銳,不禁讓人毛骨悚然,道:“死老鬼!我說這個不行的,你非不信。怎麼?這次被人識破,瞧你怎麼脫身?”
老人直起了佝僂的身子,與宗顏正麵相向,譏笑道:“難道你不準備幫我?”
那女子笑道:“幫你?你對我很重要嗎?”
老人不再說話,幹褶的臉龐處一張張麵具緩緩脫落,輾轉已有四五六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