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離括蒼山三百裏處,正迎風雪行來兩人。
男的看起來剛過弱冠,外表樸素,背上披著一件紫色的舊鬥篷,俊朗的臉上雪花融了又落,落了又融。
此刻他正牽著灰色毛驢,雙手紅的發紫,不時會偷摸搓下雙手,之後又牽起毛驢。
左手轉右手,右手換左手。
毛驢耷拉著頭,茂盛的毛發上已被瑞雪浸透,時而不時地會抖擻一下身上的雪水。
而它的背上端坐著一位賢淑的女子,白衣加身,貂皮披風,圓嫩的鵝蛋臉上總會帶一絲淺笑。
“我的大少爺啊!姨娘走的時候,讓你多穿點衣物。你就是不聽話,怎麼?現在嚐到苦頭了?”白衣女子晃了晃袖中的玉笛,埋怨少關切多地埋怨道。
紫袍少年橫槍一笑,淺淺酒窩盡落少女眼中,不待他說話,少女咯咯樂道:“你若是個女孩兒,我定讓爹爹搶你回去做兒媳婦去!”
他笑的時候本來就很美,不屬於妖嬈的那種。
少年聞言,猛地甩開韁繩,不樂意道:“怎麼?我這自己送上門個女婿,你爹還能嫌棄不成?”
灰驢突然吃痛嗷嗷叫了兩聲,且聽少女嬌喝道:“小灰,替他這個沒皮沒臉又沒心沒肺的。”
少年大驚,掄起胳膊肘子便夾向驢頭,幾個趔趄之後,已將少女攬入懷中。灰驢脫困,自是興致勃勃狂奔在雪海之中。
少年定定地打量著懷裏的尤物,任由風雪漫天,少女被他盯得略有惱意,彈著腿叫道:“陸平!”
陸平憨笑一陣,舒爾放下了懷裏的女孩子,道:“叫我幹嘛?”
少女躬身捏了半把積雪,轉手就灑向陸平臉上,雙手叉腰,嘟嘴道:“我潑你不要臉的一把雪!”
哈哈哈。
陸平不怒反笑,道:“潑的好。曉妹,以後出門在外你一直能這樣對那些登徒子,我這做哥的也就放心了。”
這位白衣少女其實是白衣卿相宗澤的幼女,而身邊的男子則是北海公主的心肝。
宗曉不明白陸平為什麼一離開北海王城,路上總是說些稀奇古怪的話,不過也並沒當做一回事。
當即反擊道:“我要對誰怎樣,要你管啊!”
陸平弓腰拾起鞭子,賠笑道:“這個不要,自然不要。”
在宗曉彎腰嗬笑之際,陸平低下了頭,不再注視她的一舉一動,便覺得渾身舒服。
情之一物,分封太雜。
即使她與他相遇,她隻把他當做親戚,對他隻有友情。
但他卻已在這出了北海的路上,把她認定成了另一半,熾熱的愛戀已不知不覺纏身。
空曠平原處的一場殘風驟雪,將是最真摯的告白。
“走吧!上路。”陸平牽著灰驢悠然自得地走到宗曉身邊,拍了拍她裘帽上的積雪,笑容可掬道。
在宗曉的淺顯記憶裏,陸平隻是個冷麵愛耍酷,成天一副老氣橫秋的腔調。但這一刻,不知怎地竟有些識不透此人!
好在兩人都剛進入青澀年華,許多東西看似明白,往往一閃即逝,還來不及深究便相笑而終。
就好比於萬仞天涯海角追尋師妹無果,最後對宗嶽所言:“年輕也算是一種資本,取舍之際莫要講求太多,隨心所欲、隨遇而安就再好不過。”
這邊的風雪中,宗曉一襲白衣錯落翻身,在驢背上穩坐,望著眼前不回頭的紫色背影,她也第一次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