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嶽隨後出門,剛站定身形,就被一股勁風推了個趔趄,穩住身形後,隻見蘇定玄滿臉驚慌,喘息道:“哎呦!你可急死老夫了,知不知道......”
短短幾天相處下來,蘇定玄給宗嶽的感覺雖總是怪裏怪氣的乖張老頭,但偶爾也會留下那麼一絲絲眨眼就消逝的感動。
譬如星夜搬書給宗嶽打氣,希望宗嶽早點布置好梅花陣,心裏卻暗喜逃過陸碧婷一劫,又能白賺好幾頓酒喝。又譬如今天冒著垂垂老矣的身子骨,隻為了讓宗嶽保全小命,隻待來日月下再對酒當歌,奚落下這小子的洋相。
可是偶爾也會失手,就像此刻他雖呼吸粗喘,但下一秒登時訝然失色,望著那一抹紅衣白發,不禁心如死水,隻能暗叫為時已晚。
武陽脅迫著葉秋緩緩轉過身子,左手並指摘下一片枯葉,戲謔道:“蘇老何時也這般意氣風發了?主人家養狗最忌諱反咬主人,你說是吧?”
蘇定玄板著臉不禁哆嗦一通,緊握鐵青一般的雙拳,儼儼有佛陀怒目之相。宗嶽不忍心蘇定玄被武陽教訓,護在身前岔話題喝道:“卑鄙小人,咬人的事情你還做得少嗎?竟也敢在此充當大尾巴狼,不怕貽笑大方?”
武陽轉身徐徐舉起手中的葉子,凝望之際暗中催動內力,五行火勁由指而出,枯葉當即焚燒成了灰燼,隨一縷清風灰飛煙滅。
他說道:“萬生萬物相生相克,春去秋來往生不息,這都是定數。自古天道庇佑弱小而橫壓強者,但人道卻包容強大而抵製弱小,貧道應運而生此間,殺伐權謀亦自當全權而斷,怎與豬狗相提並論?”
蘇定玄胸中似有一腔熱血肺腑言談相擊,但奈何武陽上師沒說一句都字腔渾圓,鏗鏘有力,每每饒舌之語在側,卻都不得不咽下去,如鯁在喉!
宗嶽冥想武陽近年來的過往,不管是在武穆還是在西戎,大至西戎王室被他忽悠的團團轉,更被舉國之民奉為上賓,小到武穆皇子內外勤務盡皆處理有度。
若真沒個憤世嫉俗的黑心,無論落腳在中原哪個國家,說不定都能造福一方。可惜事與願違,如他所言應運天道而生就是恣意妄斷的話,還真是天瞎眼了!
武陽似是瞧出宗嶽猶豫之處,問道:“你可信道?”
宗嶽冷哼,“似你這般之道,不信也罷。”
武陽頷首一笑,臉上殺機畢露,卻侃侃而談道:“貧道之前還想收你做關門弟子的,但這麼多年過去,似乎也明白有些東西本該就不是強求得來的。”
宗嶽更不遑多讓,譏諷道:“這話倒是中聽些!”武陽雙眸忽地露出一道精光,詫異道:“可是你回心轉意了嗎?”
宗嶽搖頭,“我是笑你大道理天花亂墜,可做事情的時候卻無腦無終。你明明知道陸夫人和我師父之間情愫已深,卻還為一己之私強加阻難。這十年,你又得到了些什麼?”
武陽脖子已然紅透,臉上卻若隱若現一股青氣,咬牙切齒道:“你莫不是被於萬仞灌了幾碗黃湯,就敢妄自尊大了吧!難道忘了貧道是他師兄,他一輩子打不敗我,相信你也沒那水平。”
宗嶽上前一步,沒好氣道:“這很難說。”
哈哈哈!
前院屋頂忽然傳來一陣怪笑,眾人不禁收斂了機鋒,齊刷刷朝著那人望去,隻見那人散發西斜,灰色布衫上風塵滿滿,此刻正措著雙手,下一刻便捂住他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