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誰道老馬不識途(1 / 2)

當紫袍榮血跡斑斑的屍身被懸在雲麓城城牆的時候,宗昊正勒馬在關前叫陣。

雲巔自然寧肯背著“龜孫子”的罵名,也不肯出城迎戰,畢竟打仗這東西大多時候還是得靠腦子活動,明明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良策,又何必非得打打殺殺雞犬不寧。

所以,他此刻寧願在溫柔鄉裏喝一杯熱酒暖身,也不願聽得半點馬鳴風嘯。

籲!

他斜躺在軟塌上將手中溫酒飲盡,長出一口氣似是在讚歎,任憑探子在一邊跪著,懶散地擺手道:“地上那麼涼,你還寧願跪著,看來你也很想喝一杯?來!”

雲巔初次為素外謀麵的將士斟酒,酒自然斟得很滿,稍微一哆嗦便會灑出。

但南荒所派的暗探不抵其它各國,那都是些老練沉穩的羽林軍佼佼者,讓他們冒天下之大不韙以下犯上直比登天還難。

所以,他把眼前大將軍的熱忱仍然當作另一種試探,遲遲不肯接納。

“看來你不大愛喝酒。”雲巔老氣橫秋地歎息道:“因為在一個嗜酒如命的人眼裏,長幼尊卑盡是多此一舉的俗套。”

說話間,他又將杯中溫酒一飲而盡,點滴不剩。

外麵的喊打喊殺聲、謾罵聲不絕如縷,傳在此間猶如麻雀歸巢唧唧喳喳難可開交。

雲巔徒然放下精致的酒杯,乏力地說道:“城外可是宗老四率人叫陣?想必他應該發現了紫衣人的屍身,不然應該不會叫罵這麼長時間還不閉嘴的。對嗎?”

跪在地上的探子苦笑,苦笑自己多事非得跑一趟多餘的差事,僅頷首以示,廢話一句也不多說。

對此,雲巔微笑示之,道:“你去給雲麓城的守將捎個信,就讓他替本帥對宗昊問好。還有,務必煩勞宗昊奉上紫衣人的真名,因為本帥將在三日後親自擇選風水寶地為那人安葬。若是他心情還算不錯的話,可以告訴他自己的尺碼,一口薄皮棺材咱們還是備得起的。”

但探子總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卻又難以在雲巔的話述中挑出刺兒,隻知道現任的雲麓城守將曾是忠心耿耿為南鄭京畿安危操勞半生的雷破。

除此,一無所知。

當雲麓城守將雷破接到雲巔的命令後,不禁訝然失色,旋即又傻傻苦笑起來,低頭轉圈數匝,悄然獨自回城披上了鎧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雲巔雖然不是什麼君,但官大一級壓死人總是處處掣肘的。

雷破率了一萬鐵騎徐徐出城,在城中百姓夾道的嘈雜路上,他的心裏卻異常平靜。霎那間,他想起了恩怨分明又重情義的宗顏,這個敵將本是南荒大患,但他心係武穆恩澤,又對宗顏的為人向來欽佩,此刻眼見要與鐵浮屠兵戈再起,實在有些不願。

常人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但雷破此際一點也不信,還在內心深處謾罵了不少聖人“吃飽撐的”的閑言碎語。

雲巔此人雖是一副柔弱的書生麵相,但在他鮮為人知的處事中卻不難看出他是個陰沉老辣的人物,真是知人知麵難知心啊!

如今在兩軍對壘中,他明明可以高掛免戰牌,要傳一紙書信還不是一張勁弓的事?但他並沒有選擇簡單的路子,也許隻因他已識破了自己的本心了吧!

雷破越想越亂,抬頭之際,人馬已到城門吊橋口,吊橋已緩緩平鋪在眼前。

“將軍,怎地不走了?”跟隨雷破多年的參將見狀,不由上前躬身問道。

雷破蒼白的臉上忽地擠出一縷苦笑,回頭呢喃道:“你不覺得人活著本就是種福氣嗎?我......想回頭,瞧瞧這種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