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再次和宗曉得見,便盡去灑脫形象,整天形如鄰家癩皮狗一般黏著她,在前在後全是玩世不恭的頑笑。
當然,這時候他已經不記得當時留在武穆的初衷,如果每天肩挑美酒是對她的職責,那醉夢紅顏笑就是上天對自己的莫大恩賜了,管他世人如何看待,能見她開心便已知足。
“累了?”宗曉站在酒肆門口,叉腰笑道:“你說你也是個大老爺們,平時還舞槍弄棒的,怎麼讓你做點正經事就這麼費勁了?”
路平臉色倏地紅透,急速轉身將懷中的三壇美酒運入馬車,瞧著他任勞任怨忙碌的樣子,宗曉心裏不禁湧出一絲苦悶,唉聲歎氣地也躬身抱起一壇美酒,回頭呲牙笑道:“老板,記賬上啊!寫我哥宗嶽的名字就行。”
前半句還引起酒肆中沸沸揚揚的人群議論,但忽聽她直言不諱說出武穆年輕藩王的名號時,不約而同刷刷變色,除過有幾個膽肥的敢偷瞄門口幾眼,剩下的哪個不是橫七豎八趴在桌上裝醉的。
酒保熱情地送走兩人後,回頭再見此時情形,登時冷嘲:“現在的爺們啊,若不是除過那玩意還有些另類用處,還真抵不上娘們靠譜哩!”
但他也是隨口一說,並沒想到這些話的利害,不到天黑酒肆中的“睡客”便走的隻剩零星三兩個。
自負男兒本色尚存的酒保並不願意多加幾句勸導,隻在一旁乖乖做個看客,哪管得了他們神神道道的汙言穢語。
做人啊!最忌諱的就是一廂情願換來的千百煩愁。
不過不親身經曆些東西,又有誰去舍得打破自己幻想中的美夢,與其在傷口撒鹽,還不如痛痛快快讓這些人醉生夢死,至少如果死不了,也就用不著後怕繼續活著。
回去的時候,陸平依舊負責駕馬車,而宗曉則四平八穩地躺在寬敞馬車廂裏吃著最愛的桂花糕,一連吞咽下了兩個糕點的她忽聽陸平說道:“喂,怎麼著我也是你表哥,你以後在外人麵前能不能給留點薄麵,否則人都以為我是你花錢雇傭來的打雜下屬哩!”
宗曉癟著嘴叨咕了幾聲,慢吞吞起身並伸出胳膊,道:“給呐!秋娘的手藝現在越發精純了,請你嚐嚐鮮。”
陸平徐徐放慢行程,轉身用口叼住桂花糕,果真入口素香脆嫩,味道卻甜而不膩,咕隆幾下就果腹了。
宗曉本想著他會說些陳腔濫調的讚美詞,反正依著他那傻裏傻氣的德行很難會弄出些新鮮玩意,但她沒有想到他竟然說了件與桂花糕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他說:“我們今天見過的酒保,人很穩重!”
宗曉一聽頓失興致,打著哈欠勉強迎合道:“是啊!九哥最愛喝他家的酒,他這些年不光學會了喝酒,而且看人也賊中。所以他看重的人自然不會太過浮皮潦草,這回咱們提前備些搶手貨,免得來日他們凱旋而歸沒有下菜的酒,豈不尷尬嘛!”
但陸平卻並沒有應聲讚同,也沒有抵觸相悖,隻是平緩絮叨道:“沒,我是說他的身法腳步都很穩,想必武功不在我之下。”
這倒是個新鮮事!
宗曉頓時收斂困意,興致勃勃地探出頭,道:“表哥。”
陸平乍見她無事獻殷勤,不由防備道:“你......又想幹嘛?”
“也沒什麼,就是每天呆在王府裏特別特別悶,你也知道我那幾個做哥哥的可都是個頂個的不聽話,我爹管不住也就罷了吧,可他非得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背些三從四德的陳詞濫調,想著就有些慪氣,難怪三嫂說出‘此生最恨未竟男兒身’的豪邁話語。”宗曉喋喋不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