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不長記性的家夥,平素裏我是如何安頓你們的?表少爺年少又對括蒼不熟,小郡主脾氣如何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怎地可以讓他們這般沒頭沒尾地出去瘋玩。你們難不成也以為老王爺年邁提不動刀了?”
庭院裏,趙飛燕正像模像樣地手握皮鞭走走停停地訓斥一幫小廝,腳底下的小廝盡皆麵如土色唯唯稱是。
宗曉下車後,轉身點名叫了幾個看守的護衛去搬酒,自個與陸平一前一後跨過門檻,直往後院走去,畢竟這個點也正是宗府內晚飯的時候,但剛入院十來步便聽見這怒氣衝衝的嗬斥聲。
“走走走!跟我走。”冷麵兒火急火燎地撲到宗曉身邊,一麵膽戰心驚地往後顧盼,一麵鬼祟說道:“你嫂子今天像是心情不大好哩,剛和葉秋大吵了一頓,這會又借題發揮似要整治那幾個平日裏跟你要好的小廝。你還是暫且躲躲吧,沒必要無緣無故也碰一鼻子灰。”
陸平乍見冷麵兒冒失闖入,滿肚子鬧騷突地湧起,刹那間酸楚苦悶險些將他折煞,直至聽他把話說完才平平抬頭望向這個臉白如鬼魅般的幸運兒,難免狐疑道:“既然是有心幫她躲避,又何必說的太白,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冷麵兒白他一眼,自顧自地拉扯起了宗曉,但此刻宗曉內心裏的無名之火已洶湧燃起,果不出其然怒甩開冷麵兒的冰手,吆喝陸平道:“是爺們的跟我來!我倒想瞧她如何處置黃雀兒幾個人。”
陸平也不管冷麵兒如何作想,登時尾隨宗曉穿過花園,果見眼前寬敞庭院裏十幾人手裏各執一截枯枝,高舉過頭頂,神形狼狽不堪。
“黃雀兒,平日裏你都吃的是軟飯麼,再舉高些!”趙飛燕冷嘲道。
在她身前不到三尺跪立的男子,緩緩伸直了手臂,但下一秒又不由自主地放下,沒過一會兒又伸直,一連幾次下去,他的嫩臉幾經還要比冷麵兒吳浩然慘白,牙關哆嗦緊閉之際,身子已有些搖曳欲倒。
宗曉乍見眼前光景,不禁提速飛奔而去,右手隨意一抬奪去黃雀兒手中的枯枝,俯下身子支撐住了他,伸手掐他人中。
過了大半晌,那人才猛地咳了一聲,一口吐出的濃痰與趙飛燕的裙擺隻差分毫,趙飛燕剛要動手指教,卻見宗曉起身冷笑道:“嫂子現在真是威風啊!小妹我沒記錯的話,三四年前黃雀兒進府的時候,你還是個戴罪之身哩。”
趙飛燕何等聰慧,早已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頓失顏色,詫異道:“你......這是何意?”
宗曉嗬嗬一笑,轉身扶起黃雀兒和其他一幹受罰的小廝,走了幾步才說道:“但凡人間事,切忌不可做盡。我知道你聽我爹的話,我爹也看得起你,可這話正是他老人家告訴我的,他難道還不曾告訴過你?”
這話說的言簡意賅,稍有心的人一聽就是普通人家中女兒和兒媳的爭權之戰。
陸平夾在兩人中間大感為難,躡手躡腳之際還是欠身向趙飛燕施禮賠罪,但隨後就大步追向另側遠去的白衣倩影。
前廳桂樹下,原本是宗澤長居的處所,他幾乎稍有閑暇都會在此小憩,趙飛燕興許是陪同這位獨臂老人時間久了,不知不覺間處理事務時都會選在這邊。
但是,做父親的能鼓勵她支持她,可他一離開,整個王府的人似乎都變了人樣一般,她說東他們偏偏往西,一整天忙忙碌碌下來,還沒得及尋些東西果腹,又在胸中添了一腔悶氣,端地不氣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