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天陽雖然年紀小,但人小鬼大,在某些方麵總有著特殊的感知,尤其以人情世故為上。
當下,他便感覺有些不對勁,納悶道:“阿娘,我們走了,你和二娘怎麼辦?”
這倒是將美婦人問住了,所幸披麻戴孝的美人機靈,便躬身淺笑道:“二娘還得為你們置辦些衣物、糧食不是?眼瞅著就要過年了......誰會舍得凍著餓壞你這機靈仔?”
宗天陽半信半疑,轉眼再看二娘歡笑異常,再也不作其他想法,裝模作樣地扛起了城牆上殘破的旗子,振臂一呼道:“兄弟們,咱們扯呼!”
不知怎地,兩位婦人看著眼下的情形,再也忍不住心酸,互相抱頭,嗚嗚咽咽哭了個痛快。
宗闞死的時候,她沒哭,破城之日,西戎蠻子大開殺戒的時候,她也不曾流過一滴眼淚。
但此刻為了下一代,她們都哭成了淚人。
雪峰神識大開,乍聽馬蹄震山河,頓時大叫道:“不妙!西戎賊子又來破城了。”
“來便來,我定叫他們有來無回。”宗嶽扶著腰間寶劍,冷笑道:“咱們先上城樓!”
雪峰自問江湖比武格鬥,他還有些經曆,但提及兩軍對壘,他自問要比宗嶽遜色許多。
既來之,則安之。
客隨主便!
城樓之上,懸起了白綾,兩位美婦人相視一笑,直將脖子套在了設定好的白綾上。
淚已流幹,中原西北處處辛酸。
其中一人瞥了眼城下,苦笑道:“若依,他們來了。”
另一人卻看也不看,低吟道:“那......我們也走吧!”
頭頂閣樓,身向西北。
宗家人就算是死,也絕不向西戎蠻子低頭。
這是宗家的家訓!
作為主母,她們不但記得很紮實,而且如今還身體力行。
“阿娘......”伴著一陣疾呼,兩簇疾風嘩然而來。
嗤!
兩道白綾齊齊被斬斷,樓頂兩側各立了一位白衣劍客。
“小天陽,先照看好你母親和二娘。”宗嶽低頭向宗天陽鄭重其事地說道。
宗天陽見母親無礙後,火速爬向城牆,望著千騎卷風而來,不由驚呼道:“九叔......毀咱們家的匪寇又來了!”
宗嶽心裏一熱,塞著嗓子慚笑一陣,道:“來得好啊,九叔正好手癢了。”
又對雪峰道:“上次百來人不盡興,咱們這次以千人為注,再賭上一賭。如何?”
雪峰木劍一斜,隨意到了聲“隨你便”,人卻如鷂鷹一般躍入鐵蹄正中間,須臾翻下馬者不下十人。
宗嶽暗讚一句“好勇氣,好手段”後,揚起宗天陽手中的殘缺大旗,揮出天罪,一劍卷起數家樓閣,直破百卒而劍勢不止。
這一日,奉命而來抓捕宗家家眷的千騎,隻逃回去了寥寥幾人,從正午到黃昏,相繼戰死的西戎大宗師、都尉牙將也不下五十人。
在夜幕降臨的一刻,有人看見兩男兩女各懷抱一個孩子,悠悠然由西向東,沒了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