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對《水經注》隻略懂皮毛。”皇上道:“那好,你說說,還有什麼人。”季斐然看了一眼歸衡啟:“歸大人雖屬禮部,卻攻過這方麵學術知識,想來一定適合。”歸衡啟哆哆嗦嗦看了他一眼,歎氣。
皇上緩緩點頭:“嗯,還有呢。”
季斐然道:“若微臣沒記錯,工部左侍郎王大人中舉之時的文章曾大量引用《水經注》上的句子。”皇上疑道:“有這等事?”
王大人恨恨地瞪了一眼季斐然。
季斐然道:“還有一人……”話未說完,聖上不提名便金口難開的常中堂竟然發話了:“沒錯,還有一人便是遊大人。莫說是精讀,就是叫他把《水經注》倒著寫一遍也沒有問題。”季斐然笑道:“沒錯,微臣想說的也是遊大人。”
意料之中。遊信幹脆不看季斐然,轉過頭一個人生悶氣。
皇上遲疑道:“這……”常及道:“遊大人的才情與學識令人佩服,經史子集四書五經皆倒背如流。在建功立業以前堅決不成親的信念更令人佩服,真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皇上看了一眼遊信,麵有慍色,但很快平靜下來:“說得沒錯。”
遊信淡然道:“自勝者雄。若有美色誘惑,子望怕是無法全心投入於國事。常大人此言實在是抬舉子望了。”說完又不經意瞥了一眼季斐然,見那人笑得得意洋洋,輕輕吐了一口氣,忍。常及道:“遊大學士的話真是發人深省,催人自醒。”
“皇上,微臣還有一個提議。”季斐然道,“最好再派上一個武將一起前去,比較權威的,能使百姓服從的。”皇上笑得別有深意:“你這不明擺著要封堯去麼。”這下封堯也跟著回頭怒視季斐然了。季斐然道:“微臣不過就事論事。”
遊信上前一步,躬身道:“下官隻會些許防洪之術,不懂治水。請皇上三思。”皇上笑道:“遊大人一直都是如此謙遜,精神可嘉。”遊信語塞,隻得又退回去。
“季愛卿雖有私心,不過說的確實有理。”皇上擊桌道,“好,就這麼定罷。先派幾人去劉村安撫村民,再往洛陽那邊尋源治水。不過……遊信,封堯,歸衡啟,王雁,人數太多,且都是重臣,還是減一個吧。”
歸衡啟的目光閃閃發亮,王雁的眼中又燃起了曙光,遊信無甚反應,封堯直歎氣,季斐然雙手合十乞福上蒼……不,是皇上把遊信和封堯弄走。
“王雁,你還是留在長安。”皇上一語定江山。王雁差點跪下來謝恩,歸衡啟跟著封堯一起歎氣,季斐然的兩隻眼睛直彎了起來。遊信還是平平淡淡地看著他。
皇上想了想道:“既然這個建議是季愛卿提出來的……”季斐然還沒來得及接話,皇上就斷然道:“那季愛卿,你也跟著他們一起去罷!”
遊信回首一笑。
季斐然的下巴哢嚓一聲,脫臼了。
第 22 章
季斐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弄去劉村,還當了別人的油瓶。以他自己的話說,自己便是那三人上眼皮的瘤子。劉村在京畿,說來無甚,去了才知道和京都一比,叫踩著凳子夠月亮。
村外,朽木黃樹。村內,廢銅爛鐵。偏偏還發了水,淹得四處腐臭。總結下來倆字:破爛。四字:何其破爛。季斐然站在村口,學著季天策的口吻道:“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蒼生塗炭。看看這水發得,哎,蒼生塗炭。”
隨從們都耐不住捂上鼻口。季斐然用扇柄指著他們:“嘖嘖嘖嘖,你們呐,嬌生慣養多來。”歸衡啟小聲道:“季大人受什麼刺激了?”遊信勾著食指,壓到唇上輕咳一聲:“他不想來,但聖旨難違。”封堯走過來,皺了皺眉:“這的環境真惡劣。”
季斐然搖搖扇柄,扇紙拍得連珠炮似的響:“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封堯臉色一變,低聲道:“小賢,說話當心。”季斐然歎道:“哎,蒼生塗炭。”
隨從啞然,季斐然還在韶刀,左口一個這不對,右口一個那不對。遊信忍笑走過來,語氣跟哄繈褓嬰兒似的:“村長還等著呢。”季斐然調笑道:“喲,遊大人,風吹蒲公英嘍。”遊信輕輕朝他腰際推了一把:“斐然,進村了。”季斐然連退一步,撐著扇子大搖大擺走進劉村。
劉村的村長名叫劉二胡,還是個解元,算是個窮酸餓醋。他哥名叫劉大胡,是個殺豬的。這會發了大水,豬淹死的淹死,病死的病死,大胡無所事事,在二胡家裏糊口度日。
第一個跨進村長家大門的人是封堯。大胡激動興奮,如同見了一頭活生生的豬,險些磨刀去宰了他。封堯也給那彪形大漢給嚇得抽了筋,武將的身手霎時消失,站在原地隨他拉扯。
還是二胡為人厚道,立即殺出來阻止,嗬斥一聲,大胡羞答答地退去了。二胡瘦瘦高高一根杆,一身青褂子,一抹黑胡子,頗濃的書生氣。
季斐然等人一同進門,出巡皆身著便服,二胡一時懵了,不知該給哪個行禮。目光從季斐然掃到了遊信,又從遊信掃到歸衡啟,在歸衡啟身上停了一下,挪到封堯身上,最後抖了抖袍子,給歸衡啟跪下:“劉二胡參見遊大人。”同時,家中的所有婢女童子奶媽等一起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