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狠辣,“瞧瞧這如花似玉的臉蛋……陳大人好狠的心呐。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她毀了,唉……厚此薄彼,還真是令人寒心……茆”
我的嗲音發得過於盛氣淩人了些,薄情負相思,愁腸誰人憐?
“一而再再而三?風夫人怎知道譚素心這臉是第二次被折騰成如此?”景行然真的不是一個地道的旁觀者,既然由我開了頭,他就該讓我有始有終下去,非得拆我台幹嘛?不過這不問還好,一問就是這麼有水準專門指出我弊病的,倒是讓我再次惶惶。
這已經記不清是多少次,我在他麵前犯了不大不小的錯了…蚊…
一次兩次尚可,但多了,睿智如他,怎麼可能不懷疑?
“素心與風夫人是打小的玩伴,自從素心成親,便少了些往來。如今在陳府內再見,素心便將前塵往事與她囫圇吞棗般簡單說了一下。”
譚素心此舉,當真是替我解了圍。先不論景行然再如何生疑,但隻要譚素心認定我是她打小的玩伴,那我的身份,便決計不會被拆穿。
見景行然將信將疑,我忙將話題扯開:“陳大人,你覺得,該拿什麼來賠譚素心好呢?她都快死了,可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呢。”麵紗下的臉染上嘲諷的笑意,我撫摸著譚素心的手,就是這隻手,將銀針扭曲了方位,生生將自己送往解脫之地嗎?
陳尚寅染血的手觸目驚心,雙腿被截斷的位置,似乎是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疼痛。他的手摸索上那參差不齊的腿骨。那腿,早就毀了,隻空留一個上半身及幾寸的腿骨,行屍走肉一般。
此刻的他卻如同入了魔障,對著床上無法動彈的譚素心癡癡地笑了出來:“如今我這般,賠你,可好?”
即使用他的命賠償她也無濟於事,他想的,還真是可笑。
床上的譚素心唇畔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那張臉上的疤痕,仿佛也因著那抹笑而別開生麵起來,分明便是醜惡的痕跡,可卻讓我感覺到百花綻放的光芒,幽香陣陣,沁人心脾。
“真的,可以賠嗎?你覺得,有用嗎?”幽幽的聲音,如同自語,卻在這靜謐的空間,格外擲地有聲。
陳尚寅瞬間便慘白了臉色,那張原本便蒼白的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卻,隻留下冰錐般的痛,在四處滿溢:“我以為,一切都來得及。我以為,我可以既救了你,又保全了她。我以為,我可以誰都不用失去。我以為……”
“你以為……嗬……真是好笑啊……陳大人,就是你一個‘以為’,將她給弄到了如今的地步……你可千萬別說你是愛她的啊。”我發現,真的是不行了,怎麼越說越離譜了呢,這怨婦氣質,怎麼我這個局外人比當事人還要來得濃烈些呢。暗暗瞪視了一眼搶了我位置的景行然,一定是受他影響的。對,就是這樣。
陳尚寅對於我的話並不承認也不否認,目光灼灼,卑微竟似祈求般望向譚素心:“我與香林自小便相識。雖沒有海誓山盟,卻已到了私定終身的地步。可是他父親心狠,貪慕富貴,將她給嫁給了那個不中用的縣令公子。我恨,可我沒有辦法,當時的我,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救她出來。他父親知曉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便將我和老母趕出了城,我這才流落到橋水鄉,這才遇見了你。”
臉上神情恍惚,他突地便漾開一抹笑意:“你長了香林三歲,那時候的你,真的,明明她才是大家閨秀,你不過是個小家碧玉,卻比她端莊嫻雅得多。上元佳節,我故意與你相遇,一次次,讓你被我的才情所迷。其實,那時的我目的真的很簡單,隻想著借助譚鄉紳的威望與財力,更快速度地讓自己變強,隻要變強了,我便能夠快點、再快點去娶回香林。不管她嫁得如何,我自始至終,唯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從別人手上娶回她,給予她幸福。這是我兒時便與她約好的,自是不能食言。”
“可是,越發和你接近,我便發現,你身上總是呈現香林的影子。那時的我,當真是以為自己愛香林愛得無法自拔了。和你的那一夜,其實早就在我的計劃之內,家中病重的老母被我活活氣死,也早在我意料之中。我隻是,不想錯失機會。所以,我千方百計地哄騙你,得到你的身子,讓注重門楣的譚鄉紳不得不妥協,讓你……隻能嫁給我。”
“後來,我真的是如願以償了,且,憑借著你爹的威望讓自己愈發小有所成。看著你每日裏對我笑靨炎炎,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我娶你,不過是利用你而已。隻是,我卻不敢,不敢讓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我還沒有娶到香林,我還沒有去實踐和她的約定,我不能將這一切道出,我不能夠讓好不容易走出來的坦途再次變成坑窪的泥濘。”
“每每見你為了操持家務而累得麵色疲憊,我會為你心疼。每每見你為了迎合我的喜好而被迫讓自己做些違心的事,我便會控製不住地想要將你攬在懷裏。那時的我,一遍遍安慰著自己,因為還要仰仗著你爹,所以才會對你產生那樣的情緒。所以,我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你對我的好,也理所當然地如同一個最親密無間的夫君一樣給予你同等的好。直到那一天,我將譚家的家財全部掌控在手中,知道那一天,你爹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