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竊竊私語聲密集,我本隻是個過客,要活這一生的,終究是他自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一切有所為有所不為,有該為有該不為,城秀才應將目光放得長遠些。”
眼瞼微動,城秀才似乎是被觸動了,睜開眼後,眸光閃亮,朝我重重一作揖:“謝夫人一番話提點,當真是醍醐灌頂,令小生重拾新生。”
我側身避開,伸手一指樓上的景行然和釵兒:“要謝,便謝樓上那兩位。若不是奴家來抓奸,也不會有這一茬事。城秀才倒是該好好感謝他們讓奴家如此破財才是。”
銀色的衣袂臨風,景行然雙眸蘊含瀲灩,絕代風華。倏忽間,我仿佛看到他笑了。那般的笑,讓人為之傾倒。
都說女子一笑傾城,二笑傾國,景行然身為男子,他的笑,竟也能如此銷/魂/蝕/骨。
他的視線直直地射向我,一瞬不瞬,似要望進我的內心深處,將我好好洞悉。
然後,他的眉一挑,俊顏張揚,俯身在釵兒耳畔,說了些什麼,讓她那張本就蒼白的容顏更顯不安了幾分。
雙臂果斷鬆開釵兒,那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朝著我,比了個“還算是有兩三下”的手勢。
似褒,似貶。
在我憤怒地想再比劃一個“烏龜王八”送給他時,他卻輕輕巧巧從二樓一躍而下。
銀衫翩然,風采卓絕,眉頭鬆展,他的鳳眸在對上我試圖挑釁的動作時輕輕一眯,更顯狹長。
眉目軒朗,清俊優雅,嘴角的弧度含蓄而又深遠。一如他眸眼中某種不知名的神采,似要將人灼燒殆盡。
頎長的身影還未曾落地,便直接用手將我包抄。
淩空而起,我驚呼出聲,手下意識便攬住了他的頸項,卻換來他朗聲大笑。
風在臉上刮過,些微的疼席卷,我卻固執地睜著眼,看著他一路帶我飛躍出花滿樓,上了那人來人往的街頭,又飛簷走壁,讓我膽顫心驚。
“怕的話就將臉埋在爺的胸`前。”低醇的嗓音,仿佛醉人的情語,響徹在我耳膜。那副慵懶的模樣,給我一種錯覺,仿佛短短的半個時辰,他徹底地變了個人。
一百六十二、許一世韶華1(求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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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碧河,河心的位置,一艘畫舫隨波蕩漾,嫋嫋旖/旎。
巳時,溫度攀升,陽光斜斜投射入船內。
斑駁的光影流轉一地,有細碎的塵埃泛動在空氣中,折射出靚麗的畫麵。
舫上狹小的廚房內,隻能堪堪容納兩人。
那淡淡的光暈如同薄紗盈盈射在銀衫男子的身上,使得那張英俊優雅的麵龐更加張揚豁達。
香氣四溢,彌漫在空中,伴隨著砧板上菜刀噠噠切菜的聲響,那精準的刀功,一個個色澤光鮮的胡蘿卜一下子便在盤中如同精美的雕花,委實讓人目不暇接。
望著這般的景行然,我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記憶,仿佛又回到了奇渭城,那座四合院,還有……那個雨後的夜晚……
“爺,實在是使不得,不若讓奴家去叫幾個人來幫你……”
“不用了,爺習慣了。嗝”
屈尊降貴的他,習慣了……
不能視物,如何能習慣了?
而他,卻習慣了……
習慣了出入廚房,習慣了親自掌勺,習慣了在雙目已盲下嚐試做出與我的口味一模一樣的菜色……
當初,他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境,才能夠堅持下來?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都是黑暗的絕境,他又是如何度過的閘?
好好的一個人,萬丈光芒,一夕之間,光華榮耀依舊,可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隻剩下一片渾沌。這般的境地,他究竟是靠著怎樣的一份堅定信念,才一路走過的呢?
一直以來,我隻覺得他享受著他人所不能擁有的一切。
可我卻忽略了,他的帝王尊位,是他花了二十幾年步步為營得來。他的每一個閃光點,都是他自小便用血淚付出。
世上,從來都沒有不勞而獲。
隻看你,付出的究竟是多,是少。
看著這般認真的他,為了一頓飯,竟也能如此嚴肅到不假手他人,我不覺看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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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欣賞爺的英姿也得等這頓飯做好才是,傻愣著幹什麼呢?還不快給爺擦擦汗?”
景行然倒是不知道客氣,直接便對我下達了命令。
自然的程度,仿佛之前什麼都不曾發生。
仿佛兩人之間的隔閡根本就不曾出現……
我走上前幾步,掏出袖子裏的帕子,抬起手,細細地為他擦拭起額角的汗漬。
倏忽間,那正為他擦拭汗漬的手被緊握住,景行然加大了幾分力,將我的整隻手都包裹在他寬大有力的大掌之內。那灼灼的眸眼中,閃動著我所熟悉的光芒,如一汪幽深的泉水,隻需一絲一毫,便能夠將我徹底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