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筷子對我眨眼,表情揶揄,“上課不聽講在練習本上寫他名字,我都看見了。小花癡。”
保安在客廳喊:“鹽!程程,先給我送來你們倆再聊。”
我把鹽拿進去,鬼貝勒誇我做的冷麵味不錯。我說我們老家附近朝鮮人很多,冷麵配辣菜狗肉是一絕,說完忌諱地看看他們仨:“沒有滿族人吧?”滿族有狗救駕一說,是不吃狗肉的。
婁保安拖拉著一團冷麵張不開嘴,隻好舉手。
鬼貝勒瞥他一眼:“你丫別侮辱皇族血統!”
他說:“我真是滿族的,看戶口本兒。”
“小時候偷狗屬你吃的最多。”錢程也幫腔。
“高幹子弟還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我以為這種事兒隻是叢慶和季風之流能做出來的。背槍上山打獵沒有獵物,捎帶把人家養的鴿子打回來兩隻烤著吃了。
“那時候小嘛,就嘴讒,有一天在保安他們家胡同口瞅著一隻狗轉悠,我們幾個就叫著給它逗院裏來。那次還有區姐一個,噢?她那時候梳一板兒寸,跟個男孩子沒兩樣。保安給那狗踹翻個兒,她一盆水就潑上去,完了鬼貝勒伸手扯下外牆燈的電線往地上一淌,給那狗電死了。”
“完了你就等吃。”鬼貝勒接錢程的話,向我比劃著,“那時候他這高一點兒,拍巴掌在旁邊樂。狗一死他就說:煮了吧煮了吧。嗓子溜尖兒,讓區洋捂著嘴兒給拖屋去了,再不喊了,老實兒蹲門檻兒上看我們給狗扒皮。”
“嗯。”錢程也不介意別人說他小孩了,完全沉浸在狗肉的回憶裏,“那狗肥著呢,吃著特香。”
“你們真這麼幹的……”我被這殘忍的一幕震住了,都說東北人身上有狼血,這群人一點兒不比狼善良。
“真的。”保安想起來也大笑,“那狗是大院食堂散養的,後來人家找狗,我拎個狗腿子站門口兒撕得正賣力,讓我們老頭兒一腳卷進去了。”
“完事兒就天天惦記吃狗肉,我姐那陣兒零花錢活,得空兒就領我出去搓,一頓把我給吃惡心了。”
婁保安又羨又歎:“你姐是真疼你程程。”
“白疼了!”鬼貝勒恨恨地說,“這麼大了就在外頭仙悠,她一人兒多辛苦,還得操心給你和你姥爺中間加湯。”
“你不用想我回去接公司就能跟我姐雙宿雙飛,何況就是我願意接,老頭子也不會放手。”
“你聽聽,你聽聽,不怪秦堃總念叨:這就是個冤家。”越說越來氣,筷子劈頭蓋臉就抽下去,“都他媽欠你的!”
“給他找個像樣的媳婦兒管著就好了,”保安又了話說太透的毛病,“像家家這樣的。”
滿屋子就剩吸溜麵條兒的聲音,鬼貝勒冷笑:“你也別說人家,你還得玩到啥時候呢?”他放下麵碗點了根煙,笑著對麵前兩個埋頭吃麵的男人搖頭,“十三歲就知道拍婆子刷夜,那個呢三十歲了沒碰過女人,這我不是跟倆怪物兒一起吃飯嗎?看著是挺正常的。”
婁保婁不愛聽:“去你大爺的!誰不正常?脫下來比你長。”
“碰沒碰過告訴你了啊?”錢程向鬼貝勒抗議,卻用肘子尖砸保安腦瓜頂。
保安吃痛,猛然意識到女士在場,轉而問一個始終疑惑的問題:“對了家家,為什麼我沒有雞蛋?”
鬼貝勒晚上在農家小院住了,我們三個回市裏,保安開車,先到錢程家,停了一下,探風聲:“還是,車你開著明兒送我單位去?”
“不用了,”錢程開門下去,“我還得回去修圖,明兒著急要,你送家家回去吧,她們家小區黑,送上樓。”
在我家路口等燈的時候,保安看著熙攘人群問:“程程跟你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