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結束一個重要的會議,向來光采奕奕的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和那些徹夜未眠、挑燈夜戰的馬拉鬆會議比起來,今天這個才六個小時的董事會議實在不算什麼,但是他的心情卻格外低落,甚至有些難言的抑鬱。
先別說有幾個董事對於他提出與“大伊證券”子公司的並購案有意見,甚至連他的父親也不甚看好,當眾質疑並購外商投信公司的法條限製既多又複雜,萬一有什麼閃失,反而會連累整個集團的股價與投資人的信心等等。
議論紛紛之中,父親並未開口替他緩頰,他還聽見兩位叔叔私下嘀咕:“衝那麼快做什麼?是怕搶不到位置嗎?”
最後是潘老爺……潘席安的祖父,也就是潘家掌權的大家長,“兆邦金控”的創辦人兼集團董事長,他老人家手一揮,聲如洪鍾下結論:“這樁並購案不是不可行,不過既然還在評估籌劃階段,那就千萬小心謹慎、沈穩以對,不要讓一絲風吹草動壞了大事。”
簡短的幾句話,已清楚地表明支持潘席安的計劃,眾人麵麵相覷,這才停止台麵上下的冷嘲熱諷與蜚短流長。
但,真的是他衝太快嗎?
依照家族企業接班人的養成計劃,潘席安從小就被送到國外念書,二十五歲返台正式進入集團之後,他被安插在信托事業群的項目部,掛名項目經理,看起來像是被排在核心之外。
五年過去了,先不說他的大哥,但幾個堂表弟陸續升到協理、甚至副總,隻有他,仍在原地踏步。
不是他衝得太快,而是走得太慢了。
最令他不能忍受的是會議結束時,父親還丟了本八卦雜誌給他,要他多放點心⑧
看著她從紙袋拿出熱咖啡,還有甜甜圈,潘席安的薄唇又上揚了。
“便當給你請,這些換我請你!”
說得很豪邁、很有義氣的樣子,她一臉正經的表情逗笑了他,朗朗笑了起來。
胡星語怔住,他的笑和平時常有的那些不同,看起來像是發自內心的笑,卻隱約帶著微微的憂鬱。
捧著咖啡,她在他身旁坐下。他今天很安靜,不太說話,連平時的笑麵虎模樣也不見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今天不是假日,加上春天的天氣還偏冷,公園和老街的遊客不多,像這樣安靜地坐在岸畔,聽這河海交界的浪濤聲,感覺很舒服。
“心情不太好?”她試著想讓氣氛輕鬆些。
潘席安轉過頭,看著那張認真的小臉,胡星語也看著他。
半晌,他悵然一笑,沒有否認。“嗯,有點。”
果然是。胡星語的心頭頓時軟了,想安慰他。
“為什麼心情不好?該不是被女人拋棄了吧?”
他迸出一聲輕笑。
看來並不是。“呃,我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再怎麼樣,你都沒有我這麼慘吧?”她打算用“比較法”來開導他。
“有多慘?”
“你也知道的,明明想做好這份工作,可是偏偏又做不好,我那麼笨,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穀大哥。”
這還不容易?“很簡單,妳可以選擇不要做,相信穀子也會鬆一口氣,然後對妳感謝萬分。”
“怎麼可以?我好不容易有這個工作!”
瞅著她急於反駁的認真模樣,他笑問:“為什麼?”
“嗯?”
“為什麼一定要做這份工作?妳明知自己不適合,不是嗎?”
從來沒有人如此直接地問過她真正的想法……胡星語低頭看著手上的咖啡杯,安靜許久,才開口。
“因為我想當個女強人,我想讓別人知道我胡星語也可以在商界闖出一番成績,我不要被嫌棄隻是個念文學的書呆子。”
“為了別人,就要逼自己辛苦過日子?”這種感覺,他知道有多難受。
“並不辛苦啊,這是我的夢想和目標。”
有夢最美嗎?真老套,但若真要這麼說,他似乎也找不到理由反對。
潘席安喝掉最後一口咖啡,澀然一笑。“那我該羨慕妳嗎?還有作夢的權利,比我幸福多了。”
“怎麼會呢?對你來說,這根本隻是一件芝麻綠豆大的事情。”
“最起碼,妳是心甘情願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