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哪裏敢讓皇帝來扶?忙起身恭敬侍立一旁。

皇帝緩步行至東側牆前,注視著牆上那一幅巨大的山水畫,其上重巒疊嶂,亂石穿空;驚濤拍岸,煙波浩渺。雖有江山萬裏之雄渾磅礴,卻也彌漫著風雨交加之驚心動魄。

林如海靜靜地站在皇帝身後微微垂著頭,眼中所見乃是明黃色日月星辰海水紋的龍袍底擺。

“江南鹽政,乃是國庫收入的重中之重。鹽政一職,自前朝設立以來,鮮有在位上全身而退者。林愛卿任職十數載,清正廉明,不愧為純正肱骨之臣。”

皇帝口中說出這樣的話,那是極高的讚譽。林如海心內感動,皇帝卻是轉過身來,龍目如電,直視林如海:“朕初登大寶,卻也知江南鹽業混亂,乃是痼疾。鹽商做大,官商勾結,雖有愛卿一人,然獨木難支。不知愛卿對於此,可還有何對策?”

林如海如何作答,無人知曉。那領著林如海進來的內監總管隻記得林如海從勤政殿出來後,皇帝看上去很是滿意。

三日後,林如海攜家眷返回揚州任上。

☆、第三十一回

卻說林如海離了勤政殿後,皇帝站在窗前,透過蒙著的窗紗看向外邊。半晌,突然伸手,將那大殿南側的窗子一把推開,冷冽的空氣夾雜著一股寒香撲麵而至。

今年天氣寒冷,雖已過了年,那倒春寒倒是比臘月更為厲害了些。勤政殿前一株百餘年的老梅樹如今枝幹遒勁,橫逸斜出,開的正好。映著西邊兒天上血也似的的紅霞,分外好看。

“皇上,忠順王爺到了。”

皇帝貼身的大太監秦順兒在殿外通傳道。

“叫他進來。”

大殿門打開,忠順王進來便看見了皇帝隻穿了常服站在窗口處,皺了皺眉:“皇兄。”

歎了口氣,走過去將窗子關上,

皇帝轉身看向他,不明所以。

忠順王自幼跟皇帝一塊兒長大,感情比那親兄弟還要好上幾分,因此在皇帝麵前也並不拘束,皇帝自小兒身份特殊,在宮裏看遍了人心萬象。不得勢時捧高踩低,得勢時阿諛奉承,有這麼一個跟自己親近的兄弟,也不願意君臣之分生疏了去。

回身坐到龍椅上,又指了指階下的椅子示意忠順王坐下,開口問道:“太妃身體如何?前兒進宮時候還跟母後說,叫過了年給你看一門好親事,找個厲害些的王妃來管管你。”

“得了吧皇兄,”忠順也不客氣,端起秦順兒叫人送上的茶,輕輕一抿,“母親也就是整日裏坐在王府悶得慌了,先前蘇氏在的時候也沒見她怎麼喜歡。我還用誰管著?除了皇兄和太上皇,這世上還有誰能管得了我?”

見皇帝一挑眉毛,忙又岔開話題:“方才我在宮門口碰上了林如海。林家先前也是跟著太祖打天下的,也是幾代列侯,如今雖然沒了爵位,可到了林如海這一輩兒,沒成想倒是從科舉上出仕了。”

皇帝端詳著手裏鬥彩團龍雲紋茶盞,點了點頭,淡淡開口:“這林家是聰明的。當年從龍太祖的不少,這些年來大多是仗著祖上的功勞在朝中混著,子弟多有不成材的。林家倒是不錯,雖有爵位,不忘詩書傳家。”

說到這裏,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之色。忠順王知道他心意,也不多說,隻想了一想,開口道:“說到林家,我倒是想起來,林如海乃是榮國府賈家的女婿,不知皇兄……”

皇帝揮手打斷了忠順王的話:“那倒不必擔心,林如海是個明白的。這幾年任上也沒有出什麼錯處兒,巡鹽禦史一職不簡單,能在這個位子上安安穩穩坐到現在,可見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