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之夭(3 / 3)

我們兩人默默無語,警惕地對望,彼此複雜尷尬的幾重身份,讓我們反複地權衡利弊。

容不得他想更多,我打定了主意,緩緩施禮道:“鄭大人,好久不見。”

鄭少鷹的眼睛飛快地掃過我,落在了慕容白身上,手按住了桌子,麵色有異。我逼前一步:“蕭大人一向可好?”

鄭少鷹一愣,緩緩抱拳:“多謝惦記,一向都好。”他很客氣,一直看著慕容白,神色不定。

我索性對慕容白道:“這位鄭大人是蕭大人府上的常在,是蕭大人和謝夫人麵前的紅人呢。”

“是嗎?”慕容白也走了過來,“鄭大人,蕭大人在敦煌嗎?”

慕容白令他有些緊張,他不自覺地咽了口水,聲音發抖:“在……”

“那帶我們去見蕭大人吧。”慕容白不容他思考,先拉著我邁步出了酒舍,“怎麼走?”

鄭少鷹見狀,隻好走出了酒舍,帶著我們往曾經的楊府走去。

“鄭大人幾時到的敦煌?”我跟在他身後,探聽他的口風。

“蕭大人來敦煌時,下官就跟隨左右了。”他很謹慎。

“謝夫人來了嗎?上次匆忙別過,還真是懷念她的風采呢。”我笑吟吟地說。

“夫人她剛到敦煌不久,”鄭少鷹不回頭看我,又道,“姑娘是幾時到的敦煌?怎麼也不通知在下一聲,也好讓在下好好接待呢。”

“聽鄭大人的口音,像是豫章人。”慕容白突然插了句。鄭少鷹謹慎地答道:“是的。在下是豫章人。”

“聽說前任敦煌城主的夫人,也是豫章人,好像是豫章翁主,鄭大人和她可相識?”慕容白的問題出其不意,我也有些困惑。

鄭少鷹停了腳步,額頭上沁出一層細汗:“是嗎?在下不知道,從未聽說過。”

“這倒奇了,她是豫章翁主,你是豫章人,竟然不知道?”

“下官早年就不在豫章了,多年未歸,確實不知道。”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笑道,“都快八月了,敦煌還是這麼熱,兩位一會到府裏好好休整下,正好新鮮的瓜果剛到。”

慕容白停住了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聽說大曜時,豫章郡王與閣下同名。”

鄭少鷹直直地跪在地上,慌忙叩首:“皇上明察,微臣絕對與叛黨沒有聯係,王司通他們是聯係過微臣,但是微臣隻是敷衍他們,為了刺探他們的目的,好向朝廷彙報,微臣絕無反心,望陛下明察!”

他做了自己的選擇,我在心裏輕歎一聲,每個人都最終會有自己的選擇,不管這個決定是否會傷害到另外的人。我為大燕感到幸運,又為大曜扼腕歎息。

 慕容白冷聲道:“若有一句不實……”

“臣願肝腦塗地!”鄭少鷹答得斬釘截鐵。

“好,朕要你如實說來,一樁一件都不許漏!”慕容白環視四周,“找個安靜的地方,給朕慢慢說。”

“是。”鄭少鷹站起身來,引我們往旁邊的僻靜小巷走去,走了兩步,我覺得不安,拉緊慕容白,悄聲說:“陛下,小心。”

慕容白攬著我的肩,輕輕笑道:“有朕在,不必擔憂。”

鄭少鷹見此狀,不往前走了:“既然公主起疑,微臣便在此向陛下稟報吧。”他留意慕容白的表情,見他沒有反應,接著道:“陛下的心胸廣闊,是微臣多慮了,端平公主見諒。微臣向陛下稟告關於西域叛黨一事,叛黨黨首王司通以及一眾黨匪以被蕭大人捕獲,現在就在敦煌大牢……”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攏著袖子,眼神遊移地看著我們,慕容白聽他說到王司通被抓,看了我一眼:“朕不是下令,讓他們自去嗎?他們在哪裏被抓的?”

“在敦煌附近。”鄭少鷹低頭,進了一步,突然抽出手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向慕容白,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撲上前推開鄭少鷹,待我反應過來時,鄭少鷹已經被擊倒在地,那把他用來刺殺慕容白的匕首插在他身上。他咽氣前,恨恨地指著我,大吼一聲:“大曜不死!”

慕容白緊緊把我摟在懷中,把我的頭按在胸口:“不要怕。”

我在他懷中瑟瑟發抖,慕容白喃喃低聲道:“若不是你剛才推了他一把,朕差點中了他一刀。”

鄭少鷹的死,很快引來了一眾衛兵,我們被帶到了曾經的楊府。

蕭統和謝夫人很震怒,都要親自審問膽敢殺死他們最重要的親隨的犯人。

鄭少鷹的屍體被抬到大堂中,蕭統從後堂衝了出來,看見鄭少鷹的屍首,悲痛萬分地撲到他身邊,連聲呼喚:“少鷹!少鷹!”

“你們!你們竟敢殺了少鷹!”蕭統怒不可遏地指向我們,“來人,給我車裂了他們!”

士兵唱喏,逼了過來。“慢!”謝夫人走了出來,喝止。

她儀態端莊地走了過來,看了我一眼,微有些驚異,飛快地打量了慕容白,拉住蕭統,蕭統拂袖掙脫謝夫人的手,喝道:“少鷹死了!你還想怎麼樣?這兩個混蛋,必須給少鷹陪葬!”

謝夫人麵有怒色,低聲喝道:“少鷹死了,我當然也難過。但是你是涼州刺史!你的腦子裏麵能不能裝點別的?”

蕭統大怒:“我要什麼,你都說不好!這個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我是涼州刺史!全涼州的人都知道,你才是涼州真正的掌權人!我不過就是幌子!”

謝夫人有些掛不住,揮手令下屬離開,又低聲道:“你不要以為我害你……”

蕭統打斷她的話:“你是為我好!是不是?又是這話!為我好,你是為了你自己!要是女人能當官,你謝家的小姐何必選我這個男人!不過就是想控製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