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公主,聽說你當初為了報仇也曾忍辱負重,我的心情,你應該明白。誰讓姑娘你,不幸是淮陽世子的最愛呢?”他笑得邪惡,“他很快就會嚐到痛苦了。”
我大笑起來,程守印道:“你笑什麼?”
“我笑謝夫人說得對,敢做不敢當,你算什麼男人!”我冷笑道,“你不及她一根手指!”
程守印麵色猙獰:“你一個女人懂什麼?”
“謝家百年家訓,教出來的就是你這樣的兒子,真是令人齒冷!”我不屑地笑道,“江南謝家也不過如此!”
“閉嘴!”他怒喝道,“你有什麼資格妄言謝家!”
“謝家有你這樣的子孫,又有什麼可驕傲的!”我話音剛落,他用劍指著我,雙目血紅,劍尖尤有血,血珠一滴滴落在我身上,染得胸口一片血色。
“你以為,你栽贓給我,你就可以逃得掉了?”我大笑,“即便我死了,你也要給我陪葬!”
“我不會逃,”他笑得詭異,跪在我麵前,把劍柄塞進我手裏,又握緊我的手,用力橫向自己的脖子。
我緊緊閉上眼,溫熱的血從他的脖子裏噴湧而出,濺了我一身。
門嘎吱一聲開了,侍女手裏端著的盤子落在了地上,尖銳的叫聲劃破刺史府的上空:“殺人了……”
我手裏的劍“當”的一聲落在地上,甜膩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竟然自殺了,用他的生命來栽贓陷害我。
聞訊而來的少卿驚得站在門口,半晌才踏步進來,急切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著屋外群情激奮的將士,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天色已黑,刺史府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情緒激動的將士要為他們敬重的李夫人討個說法,一致要求少卿交出罪魁——妖姬鄢青漪。
“漪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少卿低聲喝問。
“你知道了又有什麼意義?外麵那些人一心都是要我死的。”我淡淡一笑,“倒不如你順了他們的意思。”
少卿用力握緊我的肩,悲聲道:“今天小九告訴我,我的父王剛剛戰死了,你現在還想讓我失去你嗎?”
“那公子更應該讓我死了,換取甘州。屋子外麵的所有人都希望我死。反正我本來就是個該死的人,”我笑道,“知道有什麼用?”
“至少你要讓我死個明白!”他壓低聲音,卻格外悲憤,“漪兒,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徒手殺死一個女子還可以說得過去,可是一個武藝高強的男子亦死於我手,你不覺得蹊蹺嗎?”我看著他,他蒼白的臉色慢慢有了血色。
“程守印是謝家人,為了替謝家複仇,來刺殺謝夫人的,為了報複你和淮陽王,嫁禍於我。”
少卿驚得說不出話來,我笑道:“程守印為了今天,花費了許多心思散播謠言,所有的甘州人都知道,我恨謝夫人,這樁罪名,我是躲不過去的。”
少卿不說話,眼神黯淡,隻是用力捏著我的肩膀,我無力地笑道:“想來真是有趣,殺太子的妖妃,殺功臣的妖姬,你們還要給我什麼名頭?不如讓我安靜地死去,倒給公子你搏個半壁江山。”
“漪兒!”他近乎狂怒,“我是為你打這座江山,沒有你,我要江山有什麼用!”
心頭泛起一陣酸楚:“說到底,我就是你們的想用就用、想丟就丟的棋子而已。”
“我不會讓你死,就算我什麼都不要了,我也不會讓你死。”
“隻怕公子你什麼都不要了,也保不住我的性命。”我慘然一笑,“他們這次兵諫,若是控製不了,就會是政變。到那時,不但我要死,公子你也活不下去。”
“這是我的事情,”少卿淒然道,“你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後重要的人了,倘若你死了,我還不如和你一起死。”
他的眼神無比堅毅,指尖拂過我的臉,忽而笑道:“還是喜歡你這樣,幹幹淨淨,素雅別致。”
我默然無語。也好,對於慕容白來說,淮陽王死了,江南之亂定已平定。李夫人暴斃,甘州的軍士群情激憤,分崩離析的甘州隻是紙老虎而已。
少卿試圖平息眾怒,將士們卻並不買賬,程守印是我的親兵,是我們從淮陽帶過來的,這筆賬總要算在我的頭上。
“公子!前線急報!”校尉一路直闖刺史府,氣喘籲籲,“大事不妙,大將軍李謝琰聽說了李夫人被刺死的消息,立刻放棄快要攻打下的瓜州,率軍反回甘州!不日即可抵達!”
李謝琰臨陣倒戈,甘州之危更甚。
少卿對校尉道:“快!關閉城門!傳我的命令,讓劉將軍和馬將軍速速來我府裏!”
少卿麵色凝重,獨自坐在桌前。他已幾天沒有睡覺,不眠不休地思慮著如何應對。
“公子想在李謝琰回來前控製甘州的軍權,”我給他倒了杯茶,“以公子在甘州的軍隊來說,很容易。可是人心豈是容易控製的?何況現在大燕的軍隊即將逼近,李謝琰長年在邊關打戰,熟悉邊關,此刻與他對陣沒有益處。”
“漪兒,你不用再多說了,我意已決。”他接過茶盞,忽然對我道,“這還是你第一次給我斟茶。”
我心頭微酸,臉色一冷對他道:“我是故意的,為了讓甘州到今天這個地步,讓你們在大燕軍隊未來之前就自亂陣腳。這一切都是我的目的所在。”
少卿未動,隻是看著手裏的茶杯,過了許久,抬頭望我,滿眼哀傷,無限傷痛,“漪兒,你不必……”
“我不是為了救你,我一直都恨你,你把我逼死,從宮裏弄出來後,我每時每刻想的就是如何報仇。”我打斷他的話,冷冷說道,“甘州有今天,我比誰都高興。”
少卿久久不說話,隻是凝視我的眼神如針般紮在身上,痛不可當。
“報——劉將軍和馬將軍到……”校尉在屋外通報。
我瞥了一眼屋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