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冷笑話
“嗯。”
“我……我可以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聽她提起爺爺，心裏就一陣嫌惡，覺得她虛偽得簡直令他作嘔。明明剛才還對她有些微的關切，此刻也化為虛無。原本想斷然拒絕她的提議，可轉念一想，她已經嫁過來了，如果等會去醫院爺爺問起，免不了又要對他一番嘮叨。他隻好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翟啟泰是個古怪的老人。對兒孫和家人都異常的嚴苛。可令翟兆軒驚訝的是，當他帶著習雨濃一起去醫院看翟啟泰的時候，爺爺簡直像是變了個人，和藹可親得讓他一度懷疑眼前的這位老人到底是不是被習雨濃洗腦了。
和翟啟泰一樣令他驚訝的還有習雨濃。明明在他身邊的時候隻會唯唯諾諾，到了爺爺跟前卻能笑逐顏開。
她叫翟啟泰“爺爺”，叫的自然而然。他不禁想起她早上睡眼惺忪地叫他“老公”的時候也是自然而然。這樣想來，她哪裏是羞怯的，明明是個性大方到不行。他撇撇嘴，在一旁不以為然地盯著她看。
翟啟泰卻像是能看透孫兒的心思似的，淡然說道，“去年雨濃照顧我的時候，就叫我爺爺。我啊，從那時候起就把她當我的孫女看了。”話鋒一轉，又帶了幾分與他年齡極其不符的戲謔，“當然，像這樣變成我們翟家的孫媳婦就更好了。”
習雨濃猶豫了下，仍是開口問了。
“爺爺，你哪時候突然走掉，是因為記憶找回來了嗎？你不告而別，害我擔心了好久。”
翟啟泰一邊笑，一邊拿橫了旁邊的孫兒一眼，“這個啊，你該問問你的好老公。”
“哈？”
“我那陣子想起不少事，但都是零星的片段。後來那天我出門就憑著感覺走，用你給我留的錢還坐了出租車，後來就莫名其妙地回到翟家了。可能是因為到了熟悉的環境，該記起來的事差不多都記起來了。我本來打算回你給我租的公寓，和你見個麵，把這些事講講清楚，順便感謝下你那些日子對我的照顧。”說到這兒，翟啟泰又給了站在一旁不明就裏的孫兒一記白眼，“可是呢，你的好老公哪兒都不讓我去，派了一群隨扈天天看著我，逼著我到私人醫院去做檢查，還一住就是好幾個月。這期間我想跟你聯係，可是也不記得你電話，也沒法派人去找。索性就想著等我身體好了，出院的時候再去感謝你。可是越往後，我越覺得心裏不踏實，就想著等見麵的時候怎麼跟你好好地解釋一下，而且還要仔細地想想該怎麼感謝你才是。這不拖來拖去，就拖了一年。”
翟兆軒在一旁皺了皺眉頭。他心想，要早知道你那會兒見她是想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就是把台北翻個個兒也該給你找來才是，就不至於讓你想了一整年，從小小的感謝變成了把孫兒拱手相讓的地步。
習雨濃聽完翟啟泰的話，先前心裏的結也解開了，登時變得開朗了許多，和爺爺聊著這一年裏發生的事，甚至還講起了冷笑話。
習雨濃問，“爺爺，你知道怎麼讓小杯的飲料變成大杯嗎？”
“加錢？”
“不是！”
“倒進大杯裏？”
翟兆軒忍不住對爺爺的答案嗤之以鼻，“拜托，就算您倒進遊泳池裏，它也還是小杯！”
“別插嘴。”翟啟泰沒好氣地瞪了孫子一眼，馬上又笑眯眯地問習雨濃，“你說你說，怎麼變？”
習雨濃掩著口偷偷笑，“念大悲（大杯）咒。”
看到翟啟泰整個下午都笑眯眯的，精神十足，翟兆軒莫名地有些慶幸，中午在習雨濃提議要一起來醫院的時候，他沒有果斷地拒絕。他從小就與爺爺親密有加，對這位馳騁商界幾十載的老人既有崇敬，更有愛戴。這一年裏，差不多一半以上的時間翟啟泰都在醫院裏度過，他本來身體就不太好，早前車禍更是雪上加霜，且醫生也說他有阿爾茨海默病的前兆。前陣子的手術也不夠理想。大概爺爺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以此要挾他，逼著他用最短的時間娶了習雨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