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後邊過來一隊女兵,看年齡都在十五歲往上,二十歲往下,正是妙齡年華。俱都是櫻桃紅的上衣,蔥心綠的褲子,粉綾子汗巾煞腰,腳穿紅緞子繡花軟幫鞋,手持柳葉單刀,不擦胭脂不抹粉,長得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乍一看宛若天仙,臉上瞧冷若冰霜。就在這女兵隊裏,有一杆雙飄繡帶的紅緞子大旗,周圍用黃緞子掐著狼牙邊,正中央白月光上繡著一個鬥大的“樊”字。
往大旗下觀看,有一匹千裏胭脂馬,馬身上端坐一員女將,隻見她頭上戴黃金抹額鳳翅盔,上有一朵素纓朝天壓頂;身後八杆護背旗,上繡“威鎮天下,仁勇嚴明”。身上穿玲瓏寶鎧,護心鏡大如冰盤亮似明月。肩頭橫擔狐狸尾,腦後斜插雉雞翎。鳳凰裙遮住雙腿,牛皮靴雙插黃金鐙。走獸壺懸天袋彎弓插箭,肋下佩一口削金斷玉青鋒劍,手擎一柄繡絨刀。往臉上看,眉如春山,目似秋水,麵賽桃花,唇若丹霞,貌若天仙,閉月羞花。馬上一坐,穩如泰山,有著一股威武不可侵犯的英雄氣概。薛丁山簡直都看傻了。
薛丁山心想:樊梨花的軍紀這麼嚴,我敢衝撞她的馬頭嗎?要是不往前闖,錯過這個機會,啥時才能見到她呢?我情願再挨一頓皮鞭,也得攔住她的馬頭。想到此他打墊步往軍兵隊裏一闖,高聲喊道:“樊小姐,我冤哪——”
眾女兵一見勒住戰馬揮鞭就打:“哪裏來的狂徒,竟敢衝撞威寧侯的馬頭,打!”“劈啪”“劈啪”就抽開了。
薛丁山兩手一揮抓住四根馬鞭,麵向樊梨花拚命高喊:“樊小姐,我薛文舉有天大的冤枉,求你給我做主啊!”
樊梨花早就發現薛丁山了。一見他這身打扮,心裏有點不忍,眼淚幾乎要流出來,當時就想把他認下。但是一想到他親筆寫下的休書,他那咬牙切齒的凶惡樣子,就不寒而栗呀,於是說道:“中軍官?”
“伺候小姐。”
“前邊何人喊冤?”
“是個平民百姓,自報名諱叫薛文舉。”
這薛文舉是薛丁山的表字啊,別人不知,樊梨花聽她師父說過,因此心裏清楚,遂吩咐一聲:“本姑娘正要到教軍場操演人馬,沒有工夫問這些事情,暫把喊冤人帶在隊後,待到操演完畢再說。”
“喳!”中軍官過來對薛丁山說了一遍。
薛丁山一想,把我帶到教軍場也行,隻要讓我跟著你的隊伍,就能有說話的機會。他也就沒再喊叫,隨著軍兵後隊被帶到了城外教軍場。
樊梨花來到演武廳,往帥案後邊一坐,手舉令旗左右擺動,隊伍就操演起陣法。什麼一字長蛇陣,二龍出水陣,天地三才陣,四門兜底陣,五虎群羊陣,六丁六甲陣,七星北鬥陣,八卦陰陽陣,九字連環陣,十麵埋伏陣,那是進退有據,雜而不亂哪!
操演完陣法又操演戰法。連環馬橫衝直闖,鉤連槍上挑下紮,弓箭手箭如飛蝗,藤牌手擋上遮下,削刀手躥蹦跳躍,三節棍左右開花。攻防戰守樣樣精,鬥引埋伏實堪誇。
薛丁山乃是領兵元帥,對於各種戰法是無不通曉啊!他這麼一看,對樊小姐佩服得五體投地,知道樊梨花的才學隻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心說:我這個娘子真是帥才呀,可我過去怎麼就鬼迷心竅,硬把她趕走呢?這一次無論如何得把她請到前敵,然後懇求太子、軍師做主,與樊小姐完婚。
樊小姐操演完畢,太陽已經偏西了。她把令旗一擺,人馬一隊隊離開教軍場,轉回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