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為難,忽聽帥府門外“咚咚咚”三聲炮響,接著傳來人馬喧鬧聲。薛丁山一激靈,看這樣子,是元帥出動了,莫非說樊梨花要出城嗎?他向旁邊行人一打聽,有人告訴他說,自從太子離開寒江關之後,樊小姐每日都要到教軍場操演人馬,這是小姐要到教軍場去了。
薛丁山聞聽此言心中暗喜:幹脆我在大街上等著,攔路喊冤,硬闖著見她吧。主意一定,他又回到了十字大街。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樊梨花自從太子走後,一邊操演人馬,一邊等待薛丁山的消息。這一天忽然接到稟報,說是大元帥薛仁貴中箭身亡,樊小姐聞報幾乎暈倒在地。她是痛哭流涕,珠淚不止啊。雖然說薛丁山不好,可老元帥是個好人哪,這一下死得太慘了。樊梨花就有心趕奔前敵,為老元帥報仇。又一想,不能去啊,倘若薛丁山不肯回心轉意,我去了還得受他的侮辱。隻要他能以親來相請,我樊梨花二話不說,就跟著他趕奔前敵。她當即下令要全城軍兵一律穿白掛素,為元帥致哀。
又過了幾天,薛元帥的靈柩路過寒江,樊梨花聞報,帶領眾將親自接出城外。當夜晚間,老夫人和薛金蓮同宿帥府,樊梨花設便宴款待。
老夫人拉著樊梨花的手,哽哽咽咽,泣不成聲。末了說道:“樊姑娘,犬子丁山多有對不起姑娘之處,這是我做母親的教育不嚴之過,老身給姑娘賠禮了。還望姑娘寬宏大度,忘卻前嫌,看在亡夫和老身的麵上,將他寬恕才是。老身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我別無他念,隻盼著丁山能與你重歸於好,老身縱然死在九泉,也就瞑目了。姑娘,你能寬恕他嗎?能叫我一聲婆母娘嗎?”
薛金蓮也哭著說道:“樊小姐,我的好嫂子,過去千錯萬錯,是我哥哥一人之錯,嫂子方寸海納,,就把他寬恕了吧,小妹在這裏替我哥哥賠禮了。”說著話就要下跪。
樊梨花急忙扶住了薛金蓮,她此時猶如萬把鋼刀剜心一般。她早就想在老夫人麵前叫一聲婆婆,盡點做媳婦的孝心,可是薛丁山已經把她給休了,現在已不是薛家的人了,怎麼好意思叫出口呢!再一看老夫人和薛金蓮那期待懇求的目光,心又軟了。樊梨花暗自想道:自我與薛丁山見麵之日起,就把自己認作薛家的人了。雖然說他恩盡義絕,把我給休了,但我決不會另外嫁夫找主,寧願獨守閨門,了此一生。既是老人家這麼懇求,我怎能違了她這番好心呢!想到此她搌了搌眼淚,強作笑臉,麵對老夫人說道:“婆母娘,您老人家請放寬心吧,隻有丁山負我,我決不負丁山,無論到什麼時候樊梨花也是您的兒媳婦……”說到這兒她也講不下去了。
柳迎春高興得臉上綻開了笑容。薛金蓮也笑了。三個人親親熱熱,談了會兒家常,勉強喝了幾杯酒,便散席入睡。
這一夜三個人誰也沒有睡著。她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各自想著心事。次日平明,樊梨花又陪著薛家母女吃了一頓飯,並親自把她們送出關外,這才灑淚而別。
樊梨花送走薛家母女之後,計算著薛丁山快要到了。他來了我怎麼辦?一見麵就跟他走嗎?不行啊,我得試試他有沒有誠心,這才一一作了安排。
書理表過,言歸正傳。且說薛丁山站在大街旁的屋簷下,踮著腳向帥府的方向觀看,隻見炮聲過後,一隊隊軍兵離了府門。頭前是各色大旗迎風招展。你看那:飛龍旗龍鱗片片,飛鳳旗兩翅插花,飛虎旗張牙舞爪,飛豹旗口吐獠牙。引軍旗軍前獨立,坐纛旗三軍認它。旗角下數員大將,一個個頂盔貫甲,有镔鐵盔镔鐵甲,青銅盔青銅甲,爛銀盔百葉甲,黃金盔鎖子甲。再看這些軍兵,手拿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镋鏈槊棒,鞭鐧錘抓,長短兵刃放光霞。中間是一隊隊弓箭手、藤牌手、捆綁手、刀斧手,橫眉立目,好似凶神惡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