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蜀漢雖然弱小,卻非危在旦夕。曹魏方麵既不曾主動進攻,東吳方麵的盟好也已修複,南中各郡更在兩年前基本平定,至少相安無事。那麼,北伐之前的蜀漢政權,怎麼會處於“危急存亡之秋”?
如非外患,必因內憂。
內憂是毋庸置疑的。荊州、東州和益州三大勢力的三重矛盾,是根本利益的長期衝突,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內得以消除,哪怕諸葛亮人品再好,能力再強。
事實上,蜀漢之亡的原因之一,就是益州集團興風作浪,開門揖盜。問題在於,這個內憂目前還隻是隱憂,不能明說也不敢明說,《出師表》隻能話裏有話。
大政方針則確定無疑,那就是不斷地北伐曹魏,讓國家長期處於戰爭狀態,以外戰防內戰。因為無論是轉移注意力,還是加強凝聚力,戰爭都是最好的手段。如果還要整治或鎮壓反對派,更是便當得多。
這是另一種以攻為守,也是一箭雙雕。
沒錯,小國更要圖強,安內必先攘外。
不過,以攻為守也好,以外防內也罷,既是妙棋也是險棋,關鍵在於分寸。仗打小了,不起作用;打大了,敵人傾巢而出,內鬼開門而應,豈非自取滅亡?
這對諸葛亮的智慧是一個考驗。
諸葛亮卻穩如泰山,他甚至拒絕了魏延的“子午穀奇謀”。這位劉備最賞識的將領提出,由他率領五千精兵順子午穀直搗長安,諸葛亮則親率大軍走斜穀挺進陳倉。長安拿下,兩軍會合,則一舉而鹹陽以西可定。
這當然堪稱奇謀,隻可惜變數太大。遠道襲人,事機難測。故千裏用兵,必須慎之又慎。更重要的是,北伐曹魏隻是手段,保住蜀漢才是目的。
也就是說,“興複漢室”的旗幟必須高舉,“漢賊不兩立”的原則必須堅持,北伐也必須不斷推進,卻又絕不能再來一次關羽失荊州、劉備敗猇亭。
因此,諸葛亮不可能采納魏延之計。
也因此,他還要殺馬謖(讀如肅),廢李嚴。
作為諸葛亮的親信和摯友,馬謖是因為丟失街亭而被判處死刑的,然而為他痛哭的人竟達十萬人之多。諸葛亮則流著眼淚解釋說,天下分崩離析,戰爭沒有盡頭。如果不能嚴明法紀,我們又靠什麼去戰勝敵人?
顯然,諸葛亮揮淚斬馬謖,就是為了“依法治蜀”。因此撤回漢中後,馬謖、張休、李盛被殺,趙雲被貶,黃襲被奪去兵權,諸葛亮自己則降為右將軍,地位比前一年晉升為前將軍的李嚴還略低一點。
無疑,這是做給所有人看的,但主要觀眾是東州集團和益州集團。諸葛亮很清楚,這兩個集團的利益訴求根本不可能完全滿足,除非荊州集團讓出執政地位。
這當然不可能。
既不能誘之以利,又不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明之以義,那就隻能繩之以法。而且,也隻有做到執法如山、令行禁止,大家才心服口服。對付反對派是如此,對付李嚴那樣的重量級人物就更是如此。
問題是,蜀漢雖然弱小,卻非危在旦夕。曹魏方麵既不曾主動進攻,東吳方麵的盟好也已修複,南中各郡更在兩年前基本平定,至少相安無事。那麼,北伐之前的蜀漢政權,怎麼會處於“危急存亡之秋”?
如非外患,必因內憂。
內憂是毋庸置疑的。荊州、東州和益州三大勢力的三重矛盾,是根本利益的長期衝突,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內得以消除,哪怕諸葛亮人品再好,能力再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