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忘卻三國(1 / 2)

然而大家都說好看。

這可真是“紅腫之處,豔若桃花;潰爛之時,美如乳酪”。所謂“三國熱”表現出的國民心態,甚至大中華文化圈的精神追求和文化心理,不可疑嗎?

實際上,《三國演義》曆久不衰,吸引人們百看不厭的隻有八個字:心機,算計,權術,謀略。它們可以用於戰場、官場、商場甚至情場,誰不想要?

打出“重讀經典”的旗號,不必吧?

就連作者和不少讀者以為是“正能量”的忠義,也很可疑。什麼是忠?臣忠於君,子忠於父,妻忠於夫。但,君要忠於臣嗎?父要忠於子嗎?夫要忠於妻嗎?不用。請大家想想,這難道不是“不平等關係”?

義也大成問題。道義,正義,仁義,情義,信義,哪個才是真義或大義?當這些“義”發生矛盾衝突時,又該如之何?誰都沒有解釋,誰都說不清楚,也隻能相機行事或者自作主張,你說我不仁,我說你不義。

忠義,變成了整人的武器。

這並不奇怪。事實上,這種核心價值觀本身就很有問題。忠是單方麵的人身依附,義是多角度的任意解釋。忠是不變的,義是多變的。結果,要麼信口雌黃,周公恐懼流言日;要麼弄虛作假,王莽謙恭未篡時。

其實一切政治鬥爭,歸根結底都是利益之爭。爭利而言義,隻能是吹牛撒謊裝模作樣。這就是“偽善”。做假做出一套方法和技巧,則是“權謀”。不搞權謀也不行。因為大家都打道德牌,都要占領道德製高點,都要指責對方“不義”。這就隻能搞陰謀,不能搞陽謀。

顯然,權謀是因為偽善,偽善是因為忠義。被高高舉起的那麵“道德的旗幟”,其實是罪魁禍首。

這就是《三國演義》的“性之病”。

也就是說,毛批本《三國演義》的問題,還不在於給曆史“整容”,更在於“變性”。整容是可以的,變性是不可以的,除非明確表示你說的不是曆史,讀者也不把那小說當曆史看。可惜,這一點從來就沒人說清楚。

那麼,三國這段曆史的本性是什麼?

前半段,是曹操與袁紹的路線鬥爭;後半段,則是曹魏、蜀漢和孫吳的權力鬥爭。後來三分歸一統,不過是回到了曆史的本來走向。指出這走向,並找出它背後的深刻意義和支配力量,才是曆史學的任務。

因此在本書中,並沒有多少劍拔弩張和老謀深算。本書不是《三國演義》,而是《三國紀》。你也許看不到某些特別想看的東西,隻有盡可能接近真實的曆史。

朋友,你會失望嗎?

然而大家都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