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梧還未進入鹹陽城便被人給攔了下來。
對方是一個老頭,模樣算不得邋遢,但也遠稱不上世外高人,落在人堆裏都不會讓人看第二眼的那種。
可就是這樣一位平平無奇的老頭,此刻正站在許青梧胯下戰馬的馬頭上。
沒錯,是馬頭之上。
“跟我走一趟吧。”
老頭輕身下馬,望著早退至遠處的許青梧緩緩說道,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許青梧心中大驚。
前一刻,這老頭不知從何而來,等他發現時人已站在了馬頭之上,雖壓得馬兒難以抬頭,可那畢竟是一個活人站在馬頭之上啊。
他咽了咽吐沫,沉聲問道:“咱們素未謀麵吧?”
老頭牽著馬走到他跟前,用很平常的口吻說道:“上馬。”
許青梧打量老頭幾眼,最終還是沒敢輕舉妄動,對方的境界估摸著已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那可是師父白楚都憧憬的境界啊。
如果這老頭想殺他,他應該早就死了,甚至完全沒有反應的機會,由此可見,這老頭起碼暫時不會殺他。
他沒敢多問,也沒得選,隻好乖乖上馬,任由老頭牽馬而行。
暮色中,老頭牽著馬兒小跑起來,口中還念叨著什麼,隨著老頭的聲音變得急促,人馬奔跑的速度逐漸加快,直至狂風吹得許青梧抬不起頭,睜不開眼。
許青梧偷偷掐了下自己的手背,確定這不是夢境,再次無力地吞了吞口水。
他不禁想到了貨郎組織內部的那兩個人,早年將派他們去送信,也是夜間行走,白日休憩,夜行千裏絲毫不是問題,隻不過後來這兩人不見了蹤影。
媽的,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胡扯!
他轉念一想自己所處的朝代,秦朝末年,不!確切來說,應該是西漢初,也就隨即釋然。
要知道,東漢時期佛、道也才算普遍出現在民眾的視野中,單說創立五鬥米教的那位,當年去巴蜀也存著訪仙求道的心思。
訪仙,訪的什麼仙,肯定是早年間的能人異士啊,而自己正處於這所謂的早年間,能碰上點奇怪的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隻是這老頭是誰派來的?又要帶他去哪?
許青梧一頭霧水,心中思緒萬千,可左思右想間,一直沒個定數。
約莫“飛”了一炷香時間。
許青梧感覺老頭的速度正在減緩。
“進去吧。”
老頭忽然開口,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語氣。
許青梧定睛一看,四麵群山環繞,黑漆漆一片,而自己已身處一間農家小院裏。
“進去吧,有人等你。”
老頭催促道。
許青梧趕緊下馬,目送老頭牽馬而去,望著眼前亮起油燈的茅屋,搓了搓被風吹僵的臉頰,將方才這過於玄幻的事都拋諸腦後,這才定了定心神,推門而入。
尋常的農家屋舍陳列,桌凳、油燈,外加一張床,以及兩樣農具外,屋內再無多餘物件。
不過,待許青梧看清了燈影裏的人時,不由大吃一驚。
“是你?!”
他很是驚訝,但也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拿幕後的勢力便好,起碼在他眼裏,子嬰與他的交情小打小鬧還行,可真要你死我活卻是不可能。
子嬰笑著招了招手,道:“坐吧,請你來這裏,也是沒辦法的事,見諒。”
許青梧望著給他倒水的子嬰,被他這話弄得一臉古怪,愣了愣後,還是坐在了他的對麵。
“喝水。”
子嬰將茶推到許青梧身前。
許青梧解下身上的包袱推了過去,強笑道:“給您老帶了點土特產。”
子嬰瞥了一眼叮當作響的包袱,擺手道:“那些事等會再說吧。我請你來這裏,是想讓你幫我做件事,條件你可以隨便提。”
許青梧坐正些,沉聲道:“我幫你不少了,為什麼這次……”
子嬰抬手打斷他,歎息道:“你為大秦做了什麼我心裏都清楚,且不說武器,單是劃地而治,恩威並施勸降這兩條計策,我大秦已經獲益匪淺了。可這次不一樣了,我之所以躲在這裏跟你談事情,也是迫不得已。”
許青梧眉毛幾乎擰碎。
“你知道這是哪裏嗎?”子嬰問他。
許青梧搖了搖頭。
子嬰喝了口水,自問自答道:“驪山皇陵。”
許青梧遲疑道:“那老頭……”
“守陵人。”子嬰頓了頓,又補充道,“之一。”
許青梧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能讓子嬰覺得在王宮內說話都不安全,看來事情還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