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撐在大腿麵上,沉聲道:“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子嬰繃著臉,雙唇也是緊繃。
房間內安靜的可怕,許青梧見油燈閃個不停,於是伸手去挑了挑燈芯。
子嬰猶如泄了氣的皮球,垂著雙肩,一臉苦澀地說道:“有人讓我交出皇位,對方來頭很大。我……唉!”
“然後呢?詳細點說。”
許青梧追問道。
“你不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子嬰死盯著許青梧。
許青梧嗬嗬笑道:“這不算什麼。我心裏早有準備,隻是沒想到他們會直接找到你,還是你先說吧。”
“看來我真找對人了!”
子嬰打起精神,就連眼中都多了幾分神采。
他略微組織下語言,一臉認真地說道:“事情發生在我定下慶典的當晚,一個年輕人直接找到了我,開口便說天道自有其理,大秦的氣數盡了。若我在年底之前不退位,那麼大秦將遭受來自北邊、南邊,以及西邊的兵禍。當晚,我宮中的暗衛都死了,甚至一位隱藏極深的守衛出手後,對方隻用了一招便將其製服。第二天,我收到消息,你殺了我……嗬……”
子嬰沒再多說。
許青梧此時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多半是被當做刀使了,這盤龍山便是關鍵,也虧得子嬰能看透這一點。
看來對手遠比他想象中要厲害,這麼長時間不針對自己,並不是自己的反擊讓人害怕了,而是自己一直都還在對方的掌控中啊。
子嬰輕歎一聲,說道:“目前天下初定,大秦根本沒有信心在短時間之內將國內弄成鐵板一塊,而那人說的三麵兵禍,肯定不是無的放矢,北邊的匈奴自不必多說,早就對我中原大地虎視眈眈,南邊的趙佗可是先皇舊部,如果有好機會北上,換作我也會心動。”
“我很好奇一個問題。”
許青梧盯著子嬰,“既然對方這麼厲害,都能站在你麵前威脅你,為什麼不直接殺掉你,或者直接采取強硬手段呢?”
“他們不敢,因為我現在還是皇帝。”
子嬰沉聲答道。
許青梧疑惑道:“不敢?這豈不是很矛盾?”
子嬰指了指外麵,說:“那座陵墓中不僅有始皇帝,還有不少秘密,匪夷所思的秘密。所幸我自小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些,你隻要知道,就算再厲害的人,都有命脈,或者令其忌憚的東西,如果一個人沒有敬畏之心,即使成了天下霸主,也是不會長久的。”
“這麼玄幻?”
許青梧饒有興致地望著子嬰。
子嬰想了想說道:“那你就理解成規矩吧,不同層次的人,都有不同的規矩限製著他們。壞了規矩,總是不成的。”
許青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如果說真有一股勢力在暗中操控著,或者說旁觀著曆史的走向,那麼他們也不是萬能,毫無忌憚的,出了差錯也隻能盡可能修補,將其帶回正軌,粗暴幹涉或許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就拿自己來說,若果對方鐵了心要殺我,殺掉了還好說,若殺不掉,那按照我自己的性格來說,肯定跟他們死磕到底,屆時就不是隻保子嬰一代這麼簡單了。
“我是從史家那件事上發現了些蛛絲馬跡,後來無雙遇襲,我就更加確定了幕後有一雙黑手。”
許青梧沉吟幾息,又道:“我應該有本法,不過不是長久之計,你要有個心理準備。畢竟這幕後之人我查了這麼久都沒半點線索,他們不好對付,再者,人家也說了,天道自有其理,若我不出現,大秦是何模樣,還真難說。你也要知足不是?”
子嬰眼神黯淡下去。
許青梧勸道:“商朝、周朝,諸侯割據,再到如今,難道王朝更替不是常態?其中很大程度上是人民和曆史的選擇,你也可以看成是天理,破舊出新才能有新麵貌,整個社會才能往前走。這已經不是你個人的事了,所以什麼我命在我不在天的話,就省省吧。”
“你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
子嬰有些不死心。
許青梧攤手道:“我實話跟你說吧,我隻打算保你,這是我出自對仇無鬼膽氣的尊重。”
接著,他又歎道:“冥冥中自有定數,無雙已經死過一次了,鮑飛機已經死了,我不知道接下來會是誰。所以,我能做的不多,你要知足。”
子嬰強笑著問道:“說得這麼玄?”
“你也可以理解成是規矩,或者因果。有得必有失。”
許青梧說罷,望著子嬰那幻滅不定的雙眼,又告誡道:“我隻值這個價了,再多真幫不了你,就算我身邊人都被報複死完了,也不可能使大秦改變什麼。那些人不會允許的,他們現在還沒動怒而已,真要有人豁出去壞了規矩,人家頂多掉層皮,而我們肯定連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