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雪泥道:“若以阿嵐掌農事,八郡援四郡,亦能支撐。”
皇帝眉頭舒展,看向楚嵐的目光又熱切了許多,看樣子還要來作揖,楚嵐唯恐這皇帝太多禮,忙道:“陛下,那日聽您說還有四郡未受災,也可供糧草,算上京城這周遭的糧草,最遲到了秋天也能收一茬,可緩了這饑荒。”
皇帝一拍手,道:“正是,寡人光想著存糧,卻忘了地裏的糧食還在長!那花尚書竟也不提醒!該死!”
說話間,那該死的花尚書夾著賬本,跟在曹掌印身後,一溜小跑的來了,衣服領子上還沾著胭脂。
他氣喘籲籲的給皇帝請安,皇帝冷淡道:“免了,你先說說郡守治下又未受天災的四郡可收多少糧草?”
花尚書傻了眼,他是靠著女兒當上貴妃才得了這尚書的烏紗,還是頂好的肥缺!戶部啊,管銀子的地方!
多年來,最主要的任務是給女兒和皇帝(如今已是太上皇了)上供,其次是給自己上供,再一個就是給勳貴們上供,其餘的時間除了醉生夢死,再無其他,便是這賬本,也是這陣子剛造出來的假賬,要問他戶部的實事,他卻是答不上來的。
於是支支吾吾,十分狼狽。
皇帝此時連發作的時間都沒有,又問:“那京城這周遭田地呢?”
花尚書無言以對,滿口“這”“那”……
皇帝急火攻心,罵道:“農桑之事,本為你戶部分內之事,竟是一問三不知?誤國!誤國!”
花尚書噗通一聲跪了,渾身發抖,不住磕頭。
皇帝又罵了幾句,最後又問:“你且說說國庫還有多少銀兩。”
這點花尚書還是清楚的,忙掏出那假賬本,道:“盈餘一百五十餘萬兩。”皇帝聽了,有幾分滿意,心中怒氣也消了不少。
花尚書見狀,心裏一鬆,暗想算是過關了。
應雪泥突然道:“陛下,具體數額,還需派曹掌印現在去國庫查驗真偽。”
他那句“真偽”說的猶為意味深長,恰恰說中了花尚書的心事,他瞪著應雪泥,道:“你是何人?此話何意?”
楚嵐接過話頭,笑道:“花尚書莫惱,真真假假,自然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
花尚書此時才注意到,偌大的臨雍殿裏竟冒出一個女子,心裏也吃不準底細,心想,若是新寵,得罪了反而不美,可楚嵐這話好比戳了花尚書的心窩子,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古怪又複雜,帶著點討好,帶著點惱怒,帶著點心虛。
皇帝看花尚書這神情,心狠狠的沉了一下,對站在一旁的曹掌印道:“你去國庫瞧瞧。”
曹掌印領命而去,花尚書麵白如紙,汗落如漿。
應雪泥和楚嵐一看就知有鬼,皇帝哪裏還不曉得,看著花尚書,淡淡道:“你可知,這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花尚書連連磕頭,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心中卻還是僥幸。
皇帝看他那樣,心中又抱著一絲希望,心想,若是隻少個幾萬兩,便罷了,好歹是太貴妃的親爹,皇親國戚,比旁人還是體麵些。
因國庫有些距離,清點銀子還要時間,皇帝便回了龍椅坐了,又給楚嵐應雪泥賜了座,獨獨把花尚書晾在地上,也不叫起了。
等待的功夫,又命一個宦官叫了兩個戶部侍郎過來問話,一人如花尚書那般一問三不知,令一人卻是對答如流,當場便將四郡與京城周遭的產糧數量、時間、種類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