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家境尚佳,一家人住著一套大四合院,朱漆大門,院門外有拴馬樁、停轎台,從來沒看見過拴馬,更沒看見過停轎,隻是一種昔日榮華的象征。走上高高的台階,長長的門洞,門洞一側長長的條板凳,褐色,極重,大院裏所有的孩子一起使勁兒,也休想移動半步。現在想起來可能是硬木條凳,放到現在少說也能賣幾萬元,後來不知去向了。

走過影壁,二道門,正院裏有北房、東西廂房,側麵一條小通道,通向佛堂。就在佛堂角落裏,一座小石廟,半米高,有門,有窗,裏麵還有幾尊小佛像,逢到節日還擺上供品。也不是什麼值錢的供品,就是家裏人都不吃的喜字果子,擺過之後,第二天就沒有了,想來一定是被貓兒鼠兒吃了。

莫小看這座類如玩具一般的小佛堂,家長很是囑咐孩子不可騷擾,更不可往裏麵塞東西,不可驚擾了裏麵的神位。當時不明白這是個什麼佛堂,明明後院有一座佛堂,裏麵供奉著祖宗神位,怎麼佛堂外麵還有一座“迷你”佛堂呢?漸漸長大之後,家長才告訴我們說,那是一座供奉“五大家”的佛堂。

五大家,狐(狐狸)、黃(黃鼠狼)、白(剌蝟)、柳(蛇)、灰(老鼠),被人們認為是有靈性的小動物,與人為伴,繁殖快,數量多,對於人類的正常生活造成影響。那時候,人們不願意幹“除四害”之類的蠢事,於是五種小動物就被中國人敬奉為五大家了。

過去人口少,在我們年幼的時候,天津也隻有幾十萬人,大戶人家都有自己的四合院,許多四合院空空蕩蕩,一些房子長年不住人,如此就給小動物提供了生活空間。我小時候常看見院裏跑刺蝟,我家老宅屋簷下還出現過蛇,嚇得一家人都不敢出房門。記得一天晚上,有人發現屋簷下一條蛇探出小腦袋,吐著長舌頭,甚是怕人。老奶奶囑咐說,各房裏的女孩子千萬不要到院裏來,還吩咐傭人點香,禱念祈求蛇離開我家,隻向蛇禱告,家裏女孩子多,怕“衝”了神仙的仙氣,還是請神仙早早離開吧。

也不知道家裏傭人是如何折騰的,過了一會兒,外麵說仙家走了,解除了五大家下界的警報。即使如此,那一晚上孩子們也沒敢出屋子。

至於黃鼠狼騷擾民宅的事,那就更屢見不鮮了。

舊時,天津人家都養雞。養雞自然是為了產蛋,再一方麵,家家戶戶孩子吃飯免不了要剩碗底,桌上地上也會落些米粒,養幾隻雞,不費時間,沒有成本,菜幫、剩飯,就是飼料了。

院裏養雞,都有雞窩,晚上還要照看好,最擔心的事情就是黃鼠狼拉雞。黃鼠狼拉雞,不把雞拉走,拉走了它也吃不了;黃鼠狼拉雞,隻將雞咬死,把雞血吸淨,它就飽了。

我幼時遇見過黃鼠狼拉雞的事。夜裏就聽見雞窩裏一陣撲通,雞“咯咯”地叫著,發出淒慘的聲音。家裏人趕緊往院裏跑,黃鼠狼拉雞了,跑到外麵已經晚了,雞早被黃鼠狼咬死了。

在農村,黃鼠狼拉雞的事,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發生。那時候黃鼠狼真多,夜裏總聽見院裏發出奇怪的聲音,黃鼠狼刷刷地爬牆,聲音實在可怕。

黃鼠狼最愛模仿人的動作,天津老宅常常發生黃鼠狼惡作劇的怪事。據我老祖母生前對我們說,一年除夕,一家人包好餃子,在正房裏說話,傭人悄悄向老祖母報告,說廚房裏包好的餃子不見了。老祖母迷信,囑咐傭人千萬不可聲張,立即重新包餃子,原來包好的餃子,一定是被仙家“拉”走了。

我家老祖父崇尚科學,事後他堅持認為是家裏的傭人把餃子運走了。春節過後,老祖父辭退了所有的傭人。也是巧合,家道從此敗落,最後真到一蹶不振的地步了。

那一年和台灣一位老女作家聊天,說起五大家的傳說。這位女作家對我說,她家的老宅就鬧過這類怪事,而且是她親眼看見過的。她家也有一個佛堂,一天傍晚,她去佛堂後院,一推開院門,正看見一個小個子老頭,戴著眼鏡,夾著算盤,匆匆從院裏走過,走進一間房子,再沒有出來。那時這位女作家年幼,嚇得魂不附體,跑回房裏告訴家人。家人匆匆跑到後院,點上一炷香,祈求仙家不要出來搗亂。

五大家的傳說很多。我家一位親戚,住著一個大四合院,祖輩上做過官,院裏有旗杆,後來院裏不肅靜了,每天早晨高高的旗杆上頂著一個窩窩頭。主人吩咐傭人用長杆挑下來,第二天早晨,旗杆上又頂著一個窩窩頭。這位親戚覺得院裏不幹淨,一氣之下將這套四合院賣了。自然沒賣好價錢,沒有人買,最後出來個人,好歹給點兒錢,就兌出去了。

我家老祖父不信邪祟。我家老祖父說:“什麼邪祟呀?他家兒子賭博,輸了錢,把四合院好歹押出去了。為了逼老頭子賣房,就每天往旗杆上挑一隻窩窩頭。老頭子看見宅院不肅靜了,一怒之下,賣房。一套四合院,好歹給點兒錢就出手了,絕對上了孽障兒子的圈套。”

俗語:“坐有坐相,立有立相。”其實餐桌上的吃相更重要。吃相是一個人品位的標誌,是最重要的風度儀表。天津老城廂人家對於培育孩子的吃相非常認真,我們從一上桌吃飯,就開始接受吃相教育,長大之後,無論到什麼場合,都因吃相好得到親友讚賞,換個通俗詞,“拿得出去”。

不光是中國人講究吃相,洋人更講究吃相,吃相不好的人不能上大台麵。出席重要宴請、參加高規格聚會,事前都要於吃相上作一番準備。吃相不好,不光自己不體麵,還可能傷害朋友。最為甚者,會有人當場讓你下不來台,一甩袖子,人家把你“晾”在餐桌上,那才是尷尬的事呢。

老城廂孩子接受吃相教育的第一課,吃飯不許吮嘴,不能出聲音。其實吃飯不吮舌頭,中國人還忽略了一項要求,喝粥、喝湯,都不能出聲音。少年讀書時,住校,早點,饅頭、小米粥,學生們淘氣,每人一碗粥,使著勁兒地吸溜,上千名學生,一起使勁兒喝粥,聲音也堪謂驚天動地了。

洋人,喝湯是絕對不許出聲音的。一則笑話,一位老婦人和她共同生活多年的丈夫提出離婚,丈夫深感意外,詢問老妻離婚理由。老妻回答說:“你喝湯的聲音讓我忍受夠了。”結果到了法院,解除婚姻,就因為喝湯聲音大,一對老夫妻真就離婚了。多令人為之惋惜呀!

外國人餐桌上最忌諱出聲音,餐桌上哪裏有一點兒聲音,整個餐廳的人都會轉過頭來巡視,搞得出聲音的人極是尷尬。外國人喝湯不出聲音,人家餐桌上準備了餐具;中國人喝粥,手托著碗底兒,將大碗轉著圈兒,嘴巴沿著碗邊兒用力地吸,不出聲音才怪。餐桌上的禮儀非常重要,希望大家到了大場合,喝湯一定不要出聲音。

中國人用餐隻使用筷子一種餐具,用筷子,規矩也很多。使用筷子,隻能握到筷子靠下端的位置,拿得太低了,貪吃;拿得太高了,不雅。舊時代,黑社會人群吃飯,一個個手裏的筷子都提到筷子頂上,看著就一副渾不講理的神態。餐桌上講規矩,拿筷子,屬於基本訓練。

舊時街頭食攤上人們的吃相

筷子拿得規矩,夾菜,還有許多講究。中國人餐桌上不分餐,一盤菜,每人隻能在自己麵前地方揀食,看見盤裏有肉,距離自己遠,也不能把筷子伸過去夾過來。筷子夾著食物,要側著送到嘴裏,和嘴巴保持一定角度,絕對不許成90度角,直直地往嘴裏送,那樣子太可怕了。

菜沒有上桌之前,筷子隻能擺在桌上,不允許早早操起筷子等菜;和人說話,不許拿筷子指人;筷子一定要橫著拿在手裏;筷子上沒有食物,更不許放在嘴裏。此外,不許用筷子敲碗、敲盤子。餐桌上的規矩可謂大著呢。

培養好的吃相,養成高雅的生活風度,對於任何人都非常重要。舊時代,底層社會出賣勞動力,沒有條件講究吃相,後來生活緊張,中午帶飯,吃飯時自己抱著自己的飯盒,也無所謂吃相。如此漸漸不以為然,吃相越來越不雅;如此進了飯店,看著一桌桌賓客的吃相,有時候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了。

那一年去香港,旅遊團裏成員複雜,中午進飯店用餐,五湖四海的遊人,吃相真讓人不忍目睹。一些香港人看見內地旅遊團用餐,便另找一處地方去吃飯,許多中國人的吃相已經不堪入目了。

我們年幼時,家長對於培養孩子的高雅吃相,要求得很是嚴格,隻是坐相,就要許多規矩。吃飯時,胳膊不能架在餐桌上,不許托碗底兒,不許轉碗邊兒,筷子不能豎著直插在米飯裏,規矩可謂不少。但日久天長,規矩成為習慣,吃相也訓練出來了,餐桌上果然挑不出錯兒來。

從吃相上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文化品位。敝同行一些朋友,應該算是文化人了吧?但作家中不知檢點者極多,更有些人為了表示“個性”,餐桌上極是放肆,自以為風度非凡,其實很惹人討厭。人家恭維你富有個性,其實心裏對你並不恭敬。人還是檢點一些的好,放浪形骸,隻是粗俗而已,一定要切記。

吃相重要,餐桌上的規矩很多,還有一條規矩不被人們注意,就是餐桌上不許教訓孩子。有的人家,不到吃飯時不管孩子,孩子一坐上餐桌,家長便開始教訓孩子了,學習不努力了,見人沒有規矩了,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再有的家長粗野,信手打孩子一下,餐桌上,大人喊、孩子哭,一頓飯吃得別別扭扭,那才是找不痛快呢。

我家的傳統,餐桌上不許管孩子。老人們說,好不容易哄著孩子坐到餐桌上吃飯,教訓孩子,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場合。上了餐桌,隻說吃飯,除了餐桌上的規矩,別的什麼規矩也不要講。

天津老城廂,世襲居民多,春節期間,年味兒濃,年也過得熱鬧,此中“媽媽例兒”也就多。

媽媽例兒:大年除夕,姑娘不許看娘家的燈。無論娘家有多少事,也無論自己家裏如何沒事,就是小兩口,燈明之前,一定要離開娘家,回到婆家去。

為什麼除夕晚上嫁出去的姑娘不許看娘家燈?“媽媽例兒”有“媽媽例兒”的詮解。除夕晚上姑娘看娘家燈,受窮一輩子。表麵聽來,隻是一種忌諱,但其中也有道理。除夕晚上,嫁出去的姑娘直到掌燈時刻還留在娘家,證明她自己家裏不忙。為什麼不忙?不燒魚、不燉肉,婆家窮,隻得賴在娘家過年了。

舊俗,居民過春節時要舉行祭祀活動,圖為祭器與供品

20世紀20年代的天津西北角城隍廟

坐落在河北的大王廟

另一個層麵,這個“媽媽例兒”,其中也包含著一種社會製約。女兒,就是嫁出去了,也是惦著父母。自己嫁出去了,擔心父母過年寂寞,大年除夕,心裏最惦念的還是父母。這就要用一個借口把嫁出去的女兒勸回婆家去孝敬公婆,於是想出一個“媽媽例兒”,無論多留戀父母,掌燈之前,必須回到婆家去,陪公婆過年。“媽媽例兒”所維係的,是農耕文化男權體製的社會秩序。

那麼女人的權利誰來維係呢?自然也想出了“媽媽例兒”。大年除夕夜裏不許掃地。大年除夕夜裏掃地,把“財”掃走了,來年日子不好過。

一個家庭的財運,是和社會經濟狀況、家庭成員事業分不開的。你真是億萬富翁,除夕夜就是用吸塵器掃地,來年也不至於受窮;你本來沒有固定收入,莫說是大年除夕不掃地,就是一年不掃地也發不了財。

可是人們還是想出了這麼個“媽媽例兒”,細想,其中也有道理。大年除夕,一家人團聚,那時候沒有春節晚會,不能出去看電影,就是一家人圍在一起說話、吃零食。吃零食,屋裏就亂,好不容易打掃幹淨的房子,地上滿是花生皮兒,如果要及時清掃,這樁活兒自然落到兒媳婦頭上。兒媳婦已經勞累一年了,大年除夕還閑不下,不人道了,於是就找個借口,大年除夕夜裏掃地,“財”掃走了。如此屋裏再亂,兒媳婦也有權利和大家一起說話、吃零食。

老城廂過年的“媽媽例兒”太多了,表麵上看都有迷信色彩,人們也不深究這些“媽媽例兒”的道理,隻拿結局嚇唬自己。其實祖輩上留下來的約束,都有一定原因,人們不細想原因,隻知道結局,約定俗成,就成了“媽媽例兒”。

老“媽媽例兒”,大年初一,良家女子不得去逛廟會。聽起來有點兒歧視女權了。老天津,大年初一,去娘娘廟進香的女子,都是花街柳巷的青樓女子。為什麼?這些女子無家可歸,大年初一也沒有客人。這一天,青樓女子留在院中,不能享受春節氣氛,允許她們到廟裏進香許願,也是種社會同情。也隻有這一天,青樓女子才有一點兒人的尊嚴,允許她們公開在社會上出現,而且不受騷擾、不受歧視。

既然苦難女子大年初一去廟進香,良家女子就不能混雜其中了,而且,這一天,家家戶戶人來人往,媳婦要在家裏侍候燒茶備飯,陪親戚朋友說話;盡管這一天廟會最熱鬧,也得有個借口把媳婦留下來。沒有別的辦法,就說這天逛廟會的沒有良家女子,一下,就把女人留在家裏了。

“媽媽例兒”以製造心理敬畏製約人們的行為,在民智未開的時代,也未必不是一種辦法。大年除夕,子時諸神開始下界,院裏不許掛衣服,屋裏要亮燈。院裏不許掛衣服,絕對是為了讓孩子們放炮方便,別的辦法說不通,就拿諸神說事兒。屋裏燈亮,一年時間節約用電,過去是節約燈油,大年除夕還黑兮兮,不吉利了。天津人說,再破費也要亮一夜呀,看破些吧。所以大年除夕,一定要燈火通明。

大年除夕,從子時開始,諸神下界,男孩子要出來放炮,給了孩子們一個玩耍的理由,家家戶戶都要歡天喜地,不得驚擾諸神。此中,也有道理。一家人團聚,兄弟父子之間,說起一年行狀,難免我付出多了,你不厚道了,說著說著,難免就有磨擦。用什麼辦法維係和諧氣氛?諸神下界了,誰對誰不對,都別爭執了,大家歡歡喜喜過大年要緊。

楊柳青年畫中的“正月初二敬財神”習俗

“媽媽例兒”,破五之前女人不得動針線,更有深層的道理。女人忙了一年,春節前把飯菜準備好了,春節期間,不正是做針線活兒的時間嗎?類若現在學生利用春節時間讀書“充電”o“媽媽例兒”不管學生的事,但春節屬於大家,還讓女人忙針線活兒,不公道了。於是想出一個借口,“破五”前動針線,刺了神眼,那就惹下大禍了。

“媽媽例兒”不完全是迷信。破解“媽媽例兒”背後的文化內涵,就看出約定俗成的習俗,其中也有深刻的人性道理。

天津老城廂居民講老禮兒,老禮兒既是一種生活規範,也是社會和諧的重要保證。不失老禮兒,是人們的生活共識,也是一種社會製約。

老禮兒,世代沿襲下來的生活規範,不僅僅是一種禮節。禮節隻是一種應酬表演,老禮兒從某種層麵上說,是人們相處的準則,是一個人生存在社會上的行為標準。

老城廂的老禮兒,說也說不清,時時事事都有老禮兒,世世代代不走樣。也不必傳授,耳濡目染,從一出生就生活在老禮兒中,終生不渝。永遠按照老禮兒檢視個人行為,自己心地平和,大家和睦相處。老禮兒成為一道生活風景,也成了一種地域文化標誌。

關上院門,家裏有家裏的老禮兒;起出家門,外麵有外麵的老禮兒。老禮兒看著隻是一種生活習慣,其實每一種老禮兒,都是祖輩聖賢的傳教,無論社會發生怎樣的變化,老禮兒是世世代代不會改變的。

鄰裏之間,相互關心,誰家老人身體欠安,見麵都要問候一聲,再說一句“用人的時候招呼一聲”。明知道不會有什麼事情找到你的頭上,但一句話代表一種關懷,讓人心裏感到一種溫暖。

家裏的老人故去了,報喪,更有許多老禮兒,磕個孝子頭,告知親朋、鄰居。得知鄰居家老人去世,見到對方家人,要說“歸其還是過去了”,既表示慰問,更表示孝子已經盡到孝心,無論如何救治,歸其,歸根結底,還是過去了。老禮兒,多麼深的文化內涵。

鄰居家有喪事,附近人家不可大唱大鬧,“鄰有喪,居不歌”,不可或缺的禮節自律。遇到喜事怎麼辦?不在“可歌”規範之內,辦喪的一方認為是大喜,辦喜事的一方也認為有財(材),彼此釋去心理重負,不失老禮兒,和睦相處。

任何時代都有貧富之分,貧不餒,富不驕,如此貧富才能和諧相處。老禮兒,各有各的規矩。富貴人家,有私車的,那時候私車就是膠皮車,出門時,要走到胡同口外登車,回家要在胡同口外下車。不能像現在的有車族,汽車恨不能開到炕頭上,家門口前擺威風。

生長在老院的老一代人都講究個老禮,圖為1920年前後的天津老院

富人有富人的老禮兒,平民有平民的老禮兒。平民百姓,家裏住房狹窄,夏天晚上免不了要到外麵乘涼,但乘涼也有乘涼的規矩,坐個小板凳,搖一把蒲扇,可以自得其樂哼幾句京劇,但絕對不許光膀子,可以穿托鞋。舊時老天津人夏天穿羅褲,穿羅褲,很有技巧,不用腰帶,就是將褲腰抿好,無論怎樣也不會滑開。這樣的光膀子,不算觸犯老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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