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之間,和氣生財,見了麵要相互問候。舊時天津人最常用的問候語,“您老好”。再通俗,“吃了嗎”、“挺好的”。可以說說天氣,“今兒個大晴天”。天氣不好,相互關照,“多穿點兒”,都是禮貌。即使如此,也表現鄰裏間的一團和氣。
無論使用什麼問候語,反正不許裝看不見人,眼神兒不好,也要問候。老舍先生話劇《茶館》裏,市井無賴黃胖子,深度近視眼,來到茶館,亂哄哄,什麼也看不清,先向在座喝茶的諸位爺們兒打千兒施禮,隨後大聲說道:\"大家夥都看著我呢,我給諸位施禮了。”其實,他誰也沒看清,要的是個老禮兒。
春節拜年,老禮兒更多,給誰拜年,什麼時候拜年,怎樣拜年,都有規矩板眼。舊時天津社會等級森嚴,據老祖父生前對我們說,家境極盛時,每逢春節,連黑社會地痞惡霸都要在大年初一早晨九點之前乘車趕來拜年。這些人趕到社會賢達人家拜年,下車走進大門,站在二道門外,大聲喝喊:“某某某給某某大人拜年。”邊喊邊向二道門拱手施禮。老傭人出來迎接,說句客氣話:“二爺裏麵坐。”這位爺自然不會進內府,施禮之後,立即轉身退出。老傭人代表主人表示感謝,送這位平時不講理的爺乘車遠去。其實,賢達人家和這類人沒有來往,春節趕來拜年,是一項老禮兒,賢達人家也不必回拜,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也就是了。
家裏老人壽日,一定要給鄰居送壽麵,也不必多送,對門人家一定要送,左鄰右舍一定要送,再遠的,就不送了。接到壽麵的人家一定要過來賀壽,也不必送任何賀禮,人到了,就全有了。
生小孩,送紅色雞蛋,更是一宗老禮兒了。小時候放學回家常常看見桌上擺著幾枚紅雞蛋,也不問是誰家送來的,隻知道鄰居中又有人家生小孩兒了,長輩要過去祝賀,送點兒什麼禮物。孩子們就無所謂了,隻等著剛剛出生的小孩兒快快長大,長大之後,又多了一個玩伴兒。
“欺祖”一說,年輕人已經不知道是什麼內容了,其實從字麵上理解,“欺祖”,就是欺侮前輩,詞義非常明確,沒有不好理解的地方。
一個人做事、生活,怎麼會欺侮到自己祖輩人頭上了呢?再說,祖輩人早就謝世了,也欺侮不著呀。
隻是,“欺祖”一說,還有更深層的內容,包含著生活約束和倫理規範。
我們最早聽長輩人教訓不可欺祖,是從生活細節上開始的,譬如穿衣、吃飯,都不可過於鋪張。時代進步,生活水平提高,譬如長輩人做生意發點小財,到飯店擺一桌,雞鴨魚肉,大快朵頤,一飽口福,這時候,長輩人就會警示後人說,欺祖了,也就是生活享受大大超過祖輩人的水平了。如此也是提示後輩人,如此鋪張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曾經有一種誤解,以為舊時代有錢人家每天都要大吃大喝,生活極盡奢華之能事。這樣的現象也許在一些文化缺失的家庭有過,天津人蔑稱是爆發戶,自然就被人看不起,用一個批評詞,欺祖了。
老城廂人遵循中華民族優秀傳統美德,貧不餒,富不驕,生活上一定要節儉。經濟情況好,自然要提高生活水平,但不可鋪張。我們小時候,家長最重要的教育,就是愛惜糧食。對於一個富裕家庭來說,買糧食絕對不是最大的開支,那時候糧價很低,每月花在買糧食的錢並不多,但糧價再低,也要珍惜糧食。那個浪費糧食最後遭到報應的故事,到現在依然家喻戶曉。
故事說,一戶有錢人家,每天燒飯洗米,都將洗米水和剩在洗米水中的糧食倒掉,汙水流到隔壁人家,隔壁人家就將隨汙水一起流過來的米揀出來,洗幹淨,曬幹,儲存起來;後來那戶浪費糧食的人家敗落了,鄰居就將這些年從他家倒出來的汙水中積存下的糧食送回去,並且教育他一家人,就是因為舊日不知珍惜糧食,才有今天的報應。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教誨,培育了中華民族珍惜糧食的崇高美德,不似現在,大學食堂裏,女學生一份米飯,吃一口就倒掉的不良現象實在讓人看著不忍。前輩人若是還在,他們一定要指斥後輩人行為不端,實在是欺祖了。
一次在北京赴宴,席間主人要了一瓶酒,價位在萬元之上,受到邀請的朋友為之驚歎,喝如此貴的酒,欺祖了。主人為了減輕客人的心理壓力,告訴朋友們說,京城幾位有名的款爺、公子經常來這裏喝酒,人家不喝這個酒,人家喝“聯合國”。怎麼還有聯合國酒呢?是世界上所有出產名酒的國家,每個國家要一種最昂貴的名酒,法國的香檳、英國的威士忌、日本的清酒,再有就叫不出名兒來了。喝這樣的一套酒,每人消費兩萬元。
節儉是美德,欺祖是要受到譴責的,再到了“造”,就是罪過了。曆史上幾個擺闊顯富的朝代,最後敗落時都極是悲慘,沒有人記取這個教訓,能造一天造一天,天知道最後報應到哪一代的頭上。造孽的人造夠了,逍遙去了,後輩替他們償還孽債吧!
不可欺祖,說到穿衣,舊時,小孩也不可奢華,天津人對於孩子的穿衣有自己的潛規則。冬天小孩棉衣不續新棉花,怕上“火”;夏天孩子不穿綾羅綢緞,也怕上“火”。小孩就穿粗布衣。後來有了內衣、毛衣,冬天溫暖,夏天涼爽,穿這類衣服,不算欺祖。後輩人趕上了科技時代,享受科技成果,沒有欺祖之嫌。
欺祖,還有一種說法,欺主。
天津人愛喝棒子麵粥,俗稱棒子麵黏粥。煮粥,各有千秋。一種煮法,玉米麵粥裏下泰泰,都是玉米麵,彼此不分高低,身價平等。還有一種粥,粥裏下山芋,玉米麵比山芋貴,玉米麵是“主”,山芋就是“奴”了。奴欺主,玉米麵粥裏下螃蟹黃,天津人特殊的一種吃法。螃蟹已經很貴了,隻取螃蟹黃摻在棒子麵粥裏,喧賓奪主,老人們說,奴欺主了。
奴欺主,還不僅僅是這種螃蟹黃棒子麵粥。前清時代,漢人社會地位低於滿人,漢人家庭婚喪嫁娶排場都不得超過滿人。漢人家庭“辦事”,超過滿人,不僅朝廷幹涉,民間也有微詞。鄧友梅先生的小說《煙壺》中,漢人官員於滿人家庭“辦事”時,要到場侍候,站在門外,吹喇叭,站班,助威風。奴才永遠是奴才。滿人家庭再窮,再破落,也是主子,漢人官再大,也是奴才,“奴欺主”是絕對不允許的。
戲曲《三娘教子》中,小東家倚哥不肯讀書,三娘王春娥苦心教育,一旁老薛保百般開導,最後倚哥表示悔過,唱道“頭頂著家法跪至在母親麵前”,聲淚俱下,甚是感人。
家法一詞,如今已經非常陌生了,再也不是家庭須臾不可或缺的物件了。《未成年人保護法》規定,對未成年人不可進行體罰,父母連打一巴掌的權利都沒有,哪裏還敢像《三娘教子》中的王春娥那樣“手持家法將兒打”?一下子打下去,小倚哥跑到派出所,再提起訴訟,王春娥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舊時老城廂老式家庭,許多家庭都備有自己的家法。所謂家法,就是打人的工具,其中最重的工具,可以打人致死。當然不是老虎凳之類的法西斯刑具,但殺傷力也是非常大的。
家法,是用來懲處不孝兒孫的。這種懲處,也有嚴格的規定,吃喝嫖賭無須懲處,那是男人們的權利,不光不得懲處,還是能耐呢。
《紅樓夢》第三十三回中的“不肖種種大承笞撻”,賈寶玉挨他老爸一頓臭揍,賈政命家人舉起大板打賈寶玉屁股。大板,可能就是寧國府裏的家法了。賈政一生就下過這一次狠手。家法是不可輕易動用的,沒有正當理由,老爸可以訓斥兒子,火頭上也可以打一巴掌,但動用家法,就得有個說法了。賈政打兒子,不光是因為賈寶玉不肯讀書,也不是一般的淘氣,而是因為惹下大禍,再加上賈環告密,說賈寶玉強奸夫人房裏的丫頭金釧,如此忍無可忍,賈政才下狠心,一定要把小孽障活活打死。
據說,舊日家法有許多種,最嚴厲的一種,可以致人死命。到了我們這一輩,“家法”二字,也已經淡漠了。據祖輩人說,原來的祖宗祠堂裏懸著家法,就是嚇唬後輩不可做惡事。我曾在小說《蝴蛾四爺》一書中寫過,小說主人公餘姓人家的家法,是一隻牛皮手套,兒孫輩做下惡事,譬如把祖墳賣了、墳地裏埋下寵物了,那才能動用家法懲治做下惡事的兒孫。小說《蝴蝴四爺》中的牛皮手套,一巴掌可以致人死命。
社會維新,廢除封建,致人死命的家法被扔進垃圾堆了,舊式家庭管教兒孫的“凶器”,比原來輕多了。我們小時候隨老輩人讀書寫字,老祖父的大書案上總擺著一把戒尺,一尺多長,二寸寬,半寸厚,極重。昨天留下的功課沒有完成,不用心寫字,老祖父就要用戒尺懲罰孫輩,當然也是象征性地打一下手心,據說真重重地打一下,小手也吃不住。花梨木的戒尺,可以把小手打成粉碎性骨折。那才真是要了孩子的命了。
小學讀書,老師也帶著戒尺,戒尺放在講台上,每天發作業,那些不肯好好寫作業,胡塗亂抹的,就要挨一戒尺。教師一喊名字,淘氣的學生就知道要挨戒尺了,一麵向講台上走,一麵在褲線上摩擦手心,等著挨戒尺。有的教師嚴厲出名.打學生時真使勁兒,也有的學生真該打,教師讓背書,一句也背不出來,教師再三教育,仍然無動於衷,沒有辦法,隻能重重地打了。
供奉的“天地君親師”牌位
我們讀小學時,老城廂裏還有私塾。據說私塾裏打人是很厲害的,孩子學習不好,私塾先生又沒有好的教學方法,就是打,一打就是幾十板。私塾先生打學生,那是絕不手軟的,而且越是狠打,才越是督促學生好好學習,家長越是感謝老師對孩子的教育。在私塾挨了打,打重了,手腫起來,回到家裏,老娘心疼,有一個土辦法,可以緩解孩子疼痛。老娘準備好生雞蛋,將生雞蛋放在挨打孩子的手心上,雞蛋慢慢在孩子手心裏燙熟,如此才不至於毒火攻心,不至於落下後遺症。
現代小學,教師也打淘氣學生,但不下狠手。教師有一根教鞭,本來是用來指著黑板上的字教學生讀書的,遇到學生搗亂,信手拿教鞭在小禿腦袋瓜子上打一下,有時也疼得很。有的教師手狠,專門在教鞭頭上裝一個圓球,打下去,那是要疼一陣子了。
但有一個規矩,打人不許打臉。打臉,那就絕情了,也就不給留活路了。《紅樓夢》中,王夫人一怒之下,打了金釧一個耳光,金釧無地自容,最後投井自盡,釀成悲劇。
家法、戒尺,早已經廢除了,隻有教鞭還有,但也絕對不許打學生了。朋友中有在學校工作的教師,常常聽到抱怨說,如今學生可難管了,又淘氣,又知自我保護,稍有觸犯,就拿出《未成年人保護法》,教師隻得暗生氣。
其實好孩子用不著管。我們自幼得母親寵愛,在學校也得教師喜歡,從來沒挨過教鞭、戒尺,我對孩子也從來沒動過手。那時候在工廠,常聽說有人在家裏打孩子,還鬧“不打不行”。我從來沒打過孩子,孩子讀書很努力,現在他也有了孩子,夫妻兩個更寵愛得如掌上明珠,莫說碰一下,稍不高興,孩子還要示威呢。
惹不起了。
天津衛,商業城市,春節最熱鬧。
商業城市,其實就是消費城市,不光是天津人消費,河北、東北各地的人們過年,也要到天津來買年貨。舊時北京城沒有天津開放,北京人買洋貨、開洋葷,也要到天津來。所以,舊日天津,一進臘月,年味兒就一天天地濃起來了。
春節期間生意好,天津商家更是看好商機,使出渾身解數,掏淨人們的錢包。大街小巷,商家都拚命地做宣傳,各種各樣的大甩賣,打折扣、送大禮、抽獎,和現在的把戲相似,拚著命地忽悠老百姓。
春節給商家製造了最好的商機,一家商店春節期間的利潤,可能是一年利潤的一大半。抓好春節商機,能把一年的“吃喝”賺出來。因此,商家把春節看得最是重要。
商家趁春節期間做生意,社會上更開始營造春節氣氛,大街小巷的年意,也一天天地濃起來了。迎接新春,各個社區的高蹺會開始練習,而且每年都要出新招,耍髙蹺,沒有報酬,社區裏沒事做的年輕人,湊個熱鬧,也是一種健身活動。最大的高蹺會可以上百人,每個高蹺會也有自己的傳統主題,全岀《西遊記》,不光是唐僧、孫悟空、豬八戒,盤絲洞的妖精,有時候就是一小隊,自然都是男人扮演,好在天津男人小白臉兒多,扮出來,妖氣十足,比大摩登還漂亮。
清末天津的商業街商販雲集
小車會,就沒有高蹺會好看了。小車會的保留劇目,傻媽媽、傻兒子,傻媽媽拿著個大蒲扇,傻兒子拿著一串糖堆,兩個人一前一後出醜相,看著也是好笑,但沒有高難動作,顯得不夠精彩。
民間準備給商家祝賀新春,商家自己更是忙得不可開交。一到臘月二十三,商家開始年終結算。我看見過那種近乎神聖的場麵。店前,夥計們還照應門麵,後麵賬房,開始年終結算。最隆重的場麵,八把算盤、八位先生,自然也是八張桌子,一位先生站在中央“唱”賬,八位先生疇疇啪啪地打算盤。老掌櫃倚門站立,從臘月二十三一直算到大年三十,大帳攏好,八位先生各自唱出自己算出來的數字,老掌櫃聽著。八位先生唱得一樣,老掌櫃一點頭,表示數字有效;八位先生有一位唱得不一樣,老掌櫃當場拍板。老掌櫃說的數字,就是最後的數字。
老掌櫃靠什麼拍板?唱賬的時候,他站在旁邊袖裏吞金,絕對準確,和八把算盤打出來的數字絕對一致。
年終結算之後,當場分賬,什麼人應該得多少,當場拿錢。那時候沒有拖欠薪金的,大年除夕還不給人家錢,那不是做生意,那是土匪。
社會上的民間表演,演練到大年除夕,大年初一,開始拜年,上街表演。大年初一人們出來去各家拜年,一路上會看到各種各樣的表演。高蹺會,高難動作,踩著一米多高的腿子翻跟鬥,動作利索,沒有不喊好的。這樣的高難度動作,必在圍觀人多的時候表演,圍觀的人多,大家起哄,鼓掌喊叫“來一個”,勁頭兒來了,家夥點打起來,“打”出場子,突然翻個跟鬥,喚起一片掌聲。
高蹺會、小車會,去給各個商家拜年。年初一,拜年還沒有進入高潮,商家早早地就在門外預備好了高板凳,備好了茶水,等著高蹺會來表演。高蹺會走在路上,看見前麵有大商號,也早早地敲起家夥點,提醒商家高蹺會過來了,快快準備板凳、茶水,還有點心。
細想起來,此中也有深刻的道理。商家貴在“誠信”二字,公平交易,貨真價實,有個好人緣,口碑好,社區高蹺會專程賀年,祝賀來年生意興隆、財運亨通,高蹺會的表演營造得市麵更顯繁榮。
20世紀30年代初的天津大胡同
高蹺會來到商家門外,敲起家夥點,打開場子,先將幾套傳統技術表演一番,諸如“八仙過海”、“大鬧天宮”。每個隊各有自己的保留劇目,一般性表演之後,掌櫃、夥計還可以“點”戲,再表演翻跟鬥之類的絕活兒。表演之後,也沒有什麼報酬,商家隻送八盒點心。高蹺隊後麵都跟著幾個人挑禮盒,一路上所得點心就放在禮盒裏。表演結束,高蹺會回去,大有大份,小有小份,每人分到一份點心。
商埠過年,最具商埠特色,最大的一宗特色,是飯局。天津商店都有自己的廚房,各家商店都有自己的廚師。每到春節,各個商家要互相請客,廚師們要表演自己的拿手本事,有的商家廚師真比一般飯店的技術還高,什麼燕窩魚翅、南北大菜,都要“拿”出來。顯擺的不光是廚師的水平,顯擺的是商家品位。
天津大商號廚師,很有幾位名家,其中一家的魚脯,絕對手藝不凡。魚脯,製作技術十分複雜,那家商號的廚師可以做刀魚脯。刀魚刺多,能將刀魚做成魚脯的廚師實在不多。過去春節聽老人說,據說這家商號,每年都要大請賓客。將同業請來,一嚐廚師的刀魚脯,也是一種規格了。
小買賣正月初六就開市了,大商家要到正月十六才開市。開市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正月十五,商家放焰火,和現在放焰火一樣。我看見過大商家的焰火,真有一束煙花升到半空,一幅財神像升起,飄飄搖搖一直升到高空,真是精彩。
正月十六開市,商家放生,不知道外地商家有沒有這樣的習俗。早早地又是一陣鞭炮,鞭炮之後,掌櫃走出店來,夥計端出一隻大盆,滿滿的一盆清水,裏麵一條大鯉魚。
舉行過簡單的儀式,掌櫃向圍觀民眾拱手拜年,然後夥計抬起一張桌子,桌上放著水盆、鯉魚,點著香。掌櫃走在最前,後麵跟著夥計,一起向河邊走去,西馬路一帶的商家,向南運河走,北馬路、東馬路一帶的商家向海河方向走。走到河邊,掌櫃親自將大鯉魚放進河裏,眾人一起恭祝來年生意興隆,然後回去,開張營業。
春節本來是農耕文化留下的民族習俗,進入天津,商業社會,形式更複雜,氣氛更熱鬧。老天津衛,商家過春節,可謂爭奇鬥妍,家家擺排場,家家出新招,誰家春節過得熱鬧,誰家來年的生意就更好。
20世紀30年代初的天津估衣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