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樹上的,還是胳膊上的,也僅僅是人麵而已。比之於在黑夜中飛行的人頭,溫馨多了:“嶺南溪洞往往有飛頭者,故有飛頭獠子之號。頭將飛一日前,頸有痕匝,項如紅縷,妻子遂看守之。其人及夜狀如病,頭忽生翼,脫身而去,乃於岸泥尋蟹蚓之類食,將曉飛還,如夢覺,其腹實矣。”

地點在嶺南偏遠的溪洞中,那裏據說生活著飛頭族,別號“飛頭獠子”。頭飛前有預兆:前一天,脖子上有一圈紅痕,這時人會陷入一種奇幻狀態,需要家人看守。到夜晚,突然會像中了魔一般,兩耳變大,一如翅膀,頭即脫身飛走,或飛著玩,或在岸邊找螃蟹吃,天快亮時才返回。

關於飛頭族,西晉張華《博物誌》中亦有記載:“南方有落頭民,其頭能飛,以耳為翼,將曉,還複著體,吳時往往得此人也。”後王嘉《拾遺記》中言道:“昔漢武時,因墀國有南方有解形之民,能先使頭飛南海,左手飛東海,右手飛西海,至暮,頭還肩上,兩手遇疾風,飄於海外。”《酉陽雜俎》另有記載:“晉朱桓有一婢,其頭夜飛。”段成式的外國朋友梵僧菩提勝也曾介紹:“闍婆國中有飛頭者,其人無目瞳子……”

打開泛黃的古書,居然會有那麼多來自時光深處的頭顱,它們麵目生動而詭秘,無一例外地朝著你微笑。

第八卷 異話:

唐朝人的小眾故事

李廓得知此事後也很好奇,親自審訊。為首的盜賊說:“在我們這行,有個老大,現已隱退。但說起此人,算得上大唐巨盜了,是我們的偶像。經人引見,已金盆洗手的他老人家,接見了我們。在央求下,他傳授給我們一個秘訣:盜竊前,如果吃點人肉,那麼入室內,其家人必昏沉不醒,或如中魘症一般,呆傻而不知反抗。我們按他老人家說的去做了,果然十分靈驗。”

江湖的起源

《酉陽雜俎》中有這樣一條細微的記載:“葳蕤草一名麗草,亦呼為女草,江湖中呼為娃草。美女曰娃,故以為名。”無意去琢磨這種美女草,而是想說說這裏提到的“江湖”一詞。

“江湖”最早見於《莊子》:“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從具體語境上理解,此處之“江湖”可作自由天地講,切合莊周“逍遙遊”的夢想。到後來,該詞象征林泉高逸,與宮闕仕途相對。

唐朝佛教大盛,六祖慧能之後,在中唐時代,出現兩位劃時代的偉大禪師:在江西傳法的馬祖道一和在湖南傳法的石頭希遷。一時間,各地朝拜者如雲一般前去江西和湖南,這就是“走江湖”一詞最初的含義。

“江湖”的範圍由此縮小,成為某種固定生活之外的特指,並限於一種帶有民間性質的狀態。也是從這個時候起,這個詞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唐人詩歌中。杜牧:“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李商隱:“永憶江湖歸白發,欲回天地入扁舟。”

為什麼中晚唐時“江湖”頻頻出現在人們的嘴裏與筆下?

涉及一個“蝴蝶效應”問題。大約沒有人會注意到,隱秘的源頭是當時綿延近半個世紀的“牛李黨爭”。李黨領袖為世家貴族出身的李德裕,牛黨領袖非通常認為的牛僧孺而實為另一名大臣李宗閔。當時,“李黨”得勢,就把“牛黨”成員掃出朝廷;反之亦然。所以,大臣們如走馬燈般被貶到外地,士人的心靈結構也發生巨大的變化:因受牽連、遠貶他地、仕途失意,江湖情結越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