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我從LV包上提取了指紋,又在徐家門口的牆縫裏找到兩滴血跡,我把這些東西跟董紀光的血樣做了對比,證實徐家門口的血跡擁有者跟董紀光有99%的可能是同胞兄弟。也就是說,那是董紀賢的。”
原來前一天晚上,他去徐海紅家門口做了一次實地勘查。
“如果證實是董紀賢的樣本,就可以找周霖了。”我說,“隻要為他們兩個做一下親子鑒定,就能一清二楚了。”
“我找你來,就為了這件事。你現在要去哪兒?”他梳洗完畢,正在穿鞋——原來他之前就穿了雙拖鞋。我看見他把一包用於DNA測試的棉簽放到了口袋裏,看起來,他並不想給周霖考慮的時間和權利。
我把從醫院拿來的三封檢查、一封信,以及十幾張恐嚇條子一起交給了他。
“幫我做一下筆跡鑒定。看看它們當中,有沒有同一個人寫的東西。”
鄭鐸立刻把那包東西放進一個文件袋,隨後丟給了不遠處的一個女同事。
“喂,找人鑒定一下。”
女同事答應了一聲,接了文件袋就走開了。
“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他問我。
“我現在要去一趟王寶國那裏。”我向他說明了必須去見王寶國的原因。
“那我們可以先去見那個女人。”他道。
我發現他比我更急。在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已經背著包走了出去。
我不得不快步跟上他,要不然,我可能找不到出去的大門。
“你幹嗎那麼急?”上了他的車後,我問他。
“因為有的人比我們更急。”
“誰?”
“當然是我老師了。”鄭鐸發動了車子,“他得了胰腺癌,活不了多久了。”
我大吃一驚。從外表可看不出陳鍵得了這麼重的病。
“既然他得了重病,他怎麼沒在醫院治療?”
“我勸過他了,他說與其在醫院插管子,不如在家聽相聲。胰腺癌的治愈率本來就很低,總之,他說服我了。”他口氣平淡地說。
他把車開得很快,一會兒就到了周霖家。
周霖聽說了我們的來意之後,很爽快地答應了我們的要求。
“我也很想知道我父親是誰。不過別誤會,我對他沒什麼期待,畢竟他幹的不是什麼好事。但既然是他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我就想知道他是誰。”她說。
一如鄭鐸的沉默和迅速,我們幾乎沒浪費什麼時間,就完成了這件事。
接著,鄭鐸答應送我到王寶國的家。
在途中他問我:“聽說你失去了記憶?”
“是部分記憶。”
“這麼說是真的?”
“沒錯。”
他眼睛發亮地看著我說:“酷啊……”
沒想到還有人是這種反應。更古怪的是,他好像還挺羨慕我。
“如果你經曆了,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我說。
他咧嘴一笑,“人總得經曆點壞事,才會顯得不一樣,不是嗎?你現在就很不一樣。”接著他又露出略微遺憾的表情,“本來我應該是我認識的人中最特別的,但現在好像輸給你了。失去記憶是什麼感覺?”
“不知所措。有時候覺得靈魂和身體不在同一個地方。”
他羨慕地打量我,隨後點頭道:“COOL!”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感歎,隻覺得他是個怪胎。
根據案卷資料,王寶國沒結過婚,1927年出生的他,現年82歲,是個孤老。不知道年事已高的他,能否還記得當年的事。目前他仍住在原先他跟他父母一起生活的地方。
鄭鐸把我送到弄堂口。
“要多久,要我等你嗎?”自從知道我是個失憶者之後,他對我的態度明顯好轉。
我可不想白費這種好意。
我讓他等我一刻鍾,到時候再打電話告訴他是否需要他接我。
“好吧。”他下車替我打開了車門,“我會在巷子裏找個地方停車,你很容易就能找到我。”臨別時,他甚至還朝我笑了笑。
我快步走進那條年代久遠的老式弄堂,很快就找到了王寶國所住的門牌號。底樓的門開著,走進去是個公用廚房,再往裏是樓梯,因為沒有燈,我摸索著上了二樓。
王寶國家的門關著。我敲了一會兒門。這時,樓梯上有人經過。
“你找老王?”問我的是鄰居大媽,大約50多歲。
“是啊。”
“你是他家親戚?”
她這麼問,我馬上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我拿出了警官證。
大媽一看,立刻就對我說:“老王昨天死了。”
我大吃一驚:“死了?昨天?”
“其實應該是死了好幾天了,但是昨天才被發現,因為樓道裏有味道了,”大媽皺皺鼻子,“而且他好幾天沒露麵了,我們打電話給他,也沒人接,所以就找了居委會,他們撞開門,結果發現他倒在衛生間的地板上,已經死了。”
大媽在說話的時候,我已經拿出了手機,我需要鄭鐸幫忙。
沒過多久,鄭鐸就出現在我麵前。我們在鄰居大媽的幫助下,找到了居委會。一名居委會幹事為我們打開了王寶國家的門。
就跟很多老式裏弄的房子一樣,這裏隻有兩間房,一間是25平方米左右的主屋,另一間是狹長形的衛生間。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有個白色粉筆畫的人形,這應該就是當時王寶國死的地方。
“他們說是腦溢血。”居委會幹事以知情者的口吻對我們說,“他之前中過風,手抖得厲害,連筷子都拿不住。本來我們想給他找個護工的,但他堅決不要。他說他一個人習慣了。你們看,結果呢!警察說,他可能是想刮胡子,可是手不利索,割到自己的耳朵了,後來大概是受了驚嚇,一不留神就跌倒了,這之後就沒能再站起來。所以我也跟我們這裏的老年人說,幹什麼都行,就是千萬別逞能,該找人照顧的時候,就得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