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相似的側顏,心裏帶了幾分愧疚道:“文韜,可是抱怨娘親?”

南宮文韜頓了頓,道:“曾經抱怨過的,不過現在沒事了。當年你不在身邊是對的,你若在,我便不能全心全意地處理擇月樓裏的事情。你離開得正好。隻是……”

“隻是什麼?”

他忽然停下腳步,垂眸沉默了好一會兒,隱約裏帶了些渴望道:“娘親日後路過京城,能不能來看我一看?”

蘇華鼻子一酸,眼淚便落下。這孩子,想什麼不說,想要什麼也不說,不知道的都以為他什麼都不需要。當年十二歲都不到就離開了他,讓他一人支撐起整個擇月樓,要有多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說,別人便隻看到他的風光。然而,他身為擇月樓樓主,就必須得承受一份別人意想不到的孤獨,即便是母親,亦不能替他分擔。她不想成為他的弱點,所以隻能狠心地離開,遠遠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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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之後,牟小白再也沒見過他。倒是照顧她的小廝丫鬟在她麵前出現得勤,上哪兒都跟著。

養將了一個月,七日散的毒性才慢慢地消退,也不再那麼喜歡睡覺了。猶記得那天晚上得知她因七日散而剩下兩日的性命之時,把他給急得沒了頭緒,最後還是那個最討厭她的王閣主出的主意請了蘇華來,險險地把她從鬼門關裏拽了回來。

那段斷斷續續醒來的時日,都能看得見他著急地守在一旁,直到那夜徹底醒來後,就再也沒看見過他了。原以為他也許有事情離開了,可平日裏從小廝丫鬟那裏聽來,他的的確確還在這裏,卻不曾來看過她。似刻意的疏遠,故意不來了。

她還想,許多年沒見過牟師母了,原以為能見上一麵的,卻沒趕上,可惜了。

又是幾日之後的一個黃昏,她趴在院子外的石桌上睡了一個下午之後,迷迷糊糊地醒來,自從中了七日散的毒之後再也沒有過的饑餓感出現,讓她意外了一下。她想,都睡了一個多月了,再不出去走走,該發黴了。她這般想,便起身。

小廝見她要出門,也沒有阻攔,心知這個女子在他們樓主心中的地位,便不敢怠慢了,拿了遮陽的油紙傘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

牟小白在街上逛了一圈,不知不覺間來到城門樓下,抬頭一看,才知道自己身處洛陽,而不是錦官……

原是害怕這裏是錦官城,所以一直不敢問,原來不是……

到底是因什麼害怕又渴望著回錦官……

南宮文韜從外地辦完事回來,遠遠看見她望著城門出神,有什麼自心上一點點地潰塌,讓多日來刻意的疏遠變得毫無意義。

是分開的時間太短了還是再漫長也不可能淡忘?倒不如就讓她留在身邊,情願最好,強迫也罷,無論怎樣,總比成日裏念念不忘的好……

也不知道站在那裏看了她多久,隻覺她眼光在透過人群裏看到了他,那目光,熟悉而陌生,掙紮而眷戀……明明就在眼前,卻感覺遙不可及,心便慌了……

牟小白看見他站在城外看她,也不知道他站在那裏多久了,像被窺見了心事的小女孩突然慌亂了心神,轉身就想走,他人已走到麵前,旁若無人地握了她微涼的雙手揉搓,柔聲地責怪:“怎麼跑出來了,瞧你手涼得。”

牟小白看著許多天就在身邊卻不曾見麵的他,任由他握著她的手,隻是指尖不知為何,越發的涼:“你回來了?”

南宮文韜心裏一顫,前一刻還在烏雲萬裏的心情瞬間霞光萬丈,一如曾經在心底裏期待了多年的重逢終究敵不過她一句“你回來了”,讓他以為,她其實是一直在等他的……

“嗯,回來了。”他柔和的笑意直達眉梢,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此刻心情甚好。

仿佛他從不曾刻意地疏離過她一般,她一如幼時狡黠地眯著眼睛笑,狡猾得似極了他的雪狐。實則他心裏明白得很,她不過是習慣眯著眼睛笑罷了,不見得心裏就高興,可他就是喜歡看。

她眯著眼笑著問道:“你吃飯了沒?”不等他回答,她便先一步提議道,“我們去吃臭豆腐吧,我剛才從那裏路過就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