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所有人才歇下。當晚華榛說什麼也要纏著牟小白一起睡,牟小白費勁地將他哄睡了以後,問青梅道:“薔薇呢?為何沒看見她,也沒聽你們提起她?”

“薔薇她……”頓了頓,青梅道,“你走之後,她便跟著青蘭去了京城了,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了。”

“哦,這樣……”原本以為牟小白知道薔薇不在錦官的消息會有多著急,沒想到會這般平靜。

“或許文韜會知道一些,你若是想知道,問他,他必然會告訴你的。”

“嗯。”

有時候,知道,不如不知道……

“你跟文韜……”青梅試探性地問了句,終究是問不出口。

她倒是無所謂地一笑道:“大姐姐想說什麼說就是了,我什麼都聽得進的。”

青梅愕了愕,終究是忍不住告誡道:“文韜他畢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將來是要與皇家的公主成婚了。況且,還有薔薇在先……”說到此處,便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隻怕一說,便傷了她的心。然而,牟小白一笑:“就說完了?”青梅愣愣點頭,牟小白道,“大姐姐說的話,我都記著了。”

她起身道:“夜深了,大姐姐回去睡吧。”

“你呢?”

“我今夜吃得有些多了,想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她說了句想到外麵走走便不顧夜色深重出去了,青梅沒說什麼隻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出神許久。半年不見,越發似變了個人一樣了……

南宮文韜想起今日的事情,總覺心裏不安,找了來人一問,卻知牟小白一個人幹坐在以往的家——現在已故爹娘的墓地上發呆。

來到墓地的時候,看見牟小白坐在地上,閉著眼睛偎依著墓碑一動不動,在濃濃的夜色裏仿佛化作了守墓的石像,趁著月色越發的孤獨冷清。

他心裏鈍疼了一下,走近時她才驚覺地動了動,如夢初醒般緩緩睜開眼。

“小白?”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她冰涼的側臉道,“怎麼啦?”

她閉著眼感受著從他掌心傳來的溫暖,此夜太涼,手太溫暖,舍不得離開,更加舍不得拒絕。

“文韜……”

“嗯?”

“你要我嗎?你要我,我今夜便是你的……”

南宮文韜心中一顫,明明多年來就等她一句“我是你的”,可是為何今夜聽來卻有如此濃的悲哀……

牟小白蹭著他手心的溫暖,隻覺心裏虛空越放越大,找不著依靠般迷茫。

他收回手,道:“夜深了,外麵涼,回去吧……”

唇上一涼,她的唇軟軟地貼了上來,卻也隻是軟軟地貼著,一動也不動。他心裏原是高興的,卻因她身上散發的倉惶悲涼氣息過於濃鬱而心疼,安慰般吻了吻便離開了,道:“回去吧。”

……

自那夜之後,牟小白一改往日的消沉荼蘼,將從前的小夥伴湊齊了果真上倚紅樓胡鬧了一把,隻是不見了莫城,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一如當年他來下聘之前,說消失就真的消失了許久,蹤影都沒一個……

南宮文韜看在眼裏,未免覺得自己太過寵她了,這都無法無天鬧到他的場子來了!然而,她高興,她高興了便異常地待他好,他說什麼她就答應什麼,這讓他很是糾結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直到日子慢吞吞地過了大半個月後,秋陽山上的陵墓建成,牟小白合著青梅文殊一起重新安葬了爹娘,在寫碑文時依舊寫了牟阿德與愛妻牟洛洛之墓,如他們生前所願的身份安安靜靜地下葬,在那一個朝著京城的方向……

儀式結束之後,她恍恍惚惚地來到舊時的胭脂鋪門前,鋪子依舊是那鋪子,就連招牌都沒變過,隻是染了厚厚的灰塵不曾擦拭。憶起往昔歲月,恍然如夢……

茫茫然又來到了玉羅寺,看著絡繹不絕的香客,聞著濃濃的檀香味,隻覺得這玉羅寺較從前香火更盛了。她原是來找這裏的解簽大師說說話的,沒想到解簽台前的大師已經換了人了,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和尚!打聽一番之後才知道,這廂裏解簽台前的童子是他新收的小徒弟!

所以在佛堂後見了他本尊,她未免打趣一番道:“恭喜大師,喜得高徒。”

大師聽著她一番像恭喜他生了兒子般的說辭竟也覺得好笑:“佛堂無趣,總需要個人來陪伴才是。”

牟小白細細回味了一下,道:“的確無趣。”看到佛前的一盤棋,還是那一副桃木製的,她指尖敲了敲棋子,道,“大師往後有徒弟相伴,就再也不用一個人了……”

……

出了玉羅寺,忽然想喝酒,便去了倚紅樓名下的酒肆,南宮文韜聽人報說她心情不好想要發泄一下,便放任她去,隻私下讓人把酒兌稀了由她瘋去。

牟小白靜靜地喝了兩壺兌稀了的女兒紅,是因為兌水了的緣故還是越想喝醉老天就偏不讓你醉?忽而一柄劍鞘伸過來,輕輕地推開她的酒壺,牟小白順著寶貴的劍鞘看人,那人已自來熟地在她對麵坐下,笑得一臉溫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