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冽予的感覺自來極爲敏銳。確定自己感覺應該無誤後,他心中一凜,當即功聚雙目凝神細視。
而入眼的,赫然是睽違已久的聶揚與一個衣衫襤褸,形貌有些落魄的孩子。
隨著步伐的走近,那個孩子的身影亦更加清晰。他身形瘦小,瞧來約莫六、七歲年紀,一張小臉滿是髒汙,眼眸卻十分清亮有神。
而刻下,聶揚正怒目瞪視著那個孩子;那孩子也以著那雙清亮的眼眸不甘示弱的回瞪。髒兮兮的小臉搭上一雙清亮而吸引人的眸子,予人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一大一小互相瞪眼的模樣瞧來委實好笑--------白冽予無波的雙眸因而柔和了些許,也不打擾他們,隻是徑自回房取來醫書在那一大一小旁-----------坐了。
師叔的性子他早已摸得透徹。他在氣頭上時是怎麽也說不聽的。心下雖對他二人會這般大眼瞪小眼的原因感到好奇,但這些年來的修爲讓白冽予的定心工夫大有增進,情緒少有起伏。故心下雖是好奇,卻也不甚急著去探究。倒是這個孩子——
那雙清亮的眸子帶著符合年紀的澄澈純眞,卻又帶著幾分過於滄桑的堅毅。沾染著塵土的小臉乍看之下教人不敢恭維,可仔細一瞧,那五官卻是十分勻稱的搭在臉上,算得上是張清秀的小臉。
因而憶起了多年前自己初拜師的情形。時光荏苒。四年竟然便這麽過去了。
收起了思緒,目光移回書上。正待開始翻閱,卻聽聶揚宏亮的語音乍然劃破寂靜——--
「臭小子!快磕頭拜師!」
「我不要!」
「想求我當師父的可多了,我願意收你爲徒,是你這小子的榮幸!」
「老子才不吃這一套!厲害就了不起嗎?竟這般任意欺侮人!」
「我何時欺侮你了?」
「怎麽沒有?你也沒問我願不願意就把我帶來這種偏遠的荒郊野外,這不是欺侮是什麽!我要回荊州!我還要去等景哥啊!」
「臭小子,我哪沒問過你了?我那時問你說『跟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你自己也沒反對,怎麽就說了我欺侮你?更何況我替你在整個荊州城裏找你那個什麽『景哥』的找了足足兩天,你付點報酬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別人想請我『黃泉劍』聶揚還請不動呢!更何況你要拜師,吃虧的還是我呢!」
「你又沒找到!吃虧就別收徒呀!我才不想拜你爲師。而且你當初說『去一個地方』,誰會曉得竟然跑到這種深山裏?」
「……我再說一遍,磕三個響頭,然後叫我一聲師父!」
「不要!」
「……臭小子,竟不識好歹這般頑固?好!我也不管你了!不肯叫我師父,我就不給你飯吃也不給你床睡!」
「不給就不給!」
麵對聶揚的威脅,那小孩仍舊是一派堅毅的拒絕了。即使聶揚已有些惱羞成怒,那雙清亮的眸子仍是定定的回瞪。他的反應十分有骨氣,可聶揚在氣頭上隻覺得這小子分外難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後便氣衝衝的轉身離去——而在經過白冽予身邊時頓了一下。
白冽予知道是時候了,登即收起書起身行禮:「冽予見過師叔。」
「小冽兒修爲大有精進哩!你眞是越大越俊,師叔若有女兒,定要拉你做女婿。」
一瞧見白冽予一身的氣定神閑雍容自適,聶揚方才的氣立時消失無蹤,極爲興奮的懶住他的肩頭哈哈一笑,「來,到屋裏說話,師叔有好東西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