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橫。”投石手嘶啞地說。索頭朱逢在嘶喊什麼。“哎喲,趴下吧,”一個胡洛真上前就補敲了一刀背說,“叫你阿爺伺侯你舒服。”,旁邊又有兩個鮮卑步槊看法生勁頭兒大,也都撲上來。法生一個打不過五六個,給他們按住了。
“法生。”索頭朱逢喊道。
“讓讓。”投石手大笑,鮮卑步槊忙閃到一邊,投石手一邊舉起鐵球用力輪了一圈,然後砸向法生背上,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響聲。隨後是沉默,朱逢聽到自己的心跳。
索頭朱逢那邊隻一個慕容鮮卑,索頭朱逢急勁兒大,把他摔在一邊就跑,那慕容鮮卑爬起來就追……,這邊慕容鮮卑解下法生的束腰草繩,把他綁起來。
天明了。步槊把法生拉到場上,一群慕容鮮卑圍著看。那個胖壯的烏恒投石手是個步槊隊主,人都叫他吐伏盧忍提。
他滿意地用手攥攥法生的手腕,那手腕兒真粗真壯啊。又用手一拃一拃地量量法生的肩膀,比他自己的肩膀寬得多。他那紅紅的扁鼻子哼了一聲,嘀裏嘟嚕不知說些什麼。
那挨了巴掌被抽倒的是慕容鮮卑,人們都叫他什麼“其連羅結”的,是個高個兒,壯得和熊一樣,他噘著嘴,低著頭,翻起白眼兒對法生瞅著。鮮卑步槊們看看他,又看看法生,都嘰裏呷啦亂笑。
吐伏盧隊主會幾句趙語,問法生:“你幹什麼的?”法生瞧見旁邊有井,有菜園子,就說:“看菜的。”乞萬真問:“看什麼菜?”法生說:“看葵葉。”吐伏盧那大扁鼻子一縮,露出不相信的神氣。他哼了一聲,彎下腰去,看看法生的手心,沒死肉。又蹬一蹬法生的腿肚子,倒是挺有勁兒。立時眼睛一鼓,抽了法生一耳光說:“嘿,哄你阿爺!天生的胡洛真!”就把他帶到裏邑北口大堤旁邊去。
他們把法生綁在堤邊一棵柳樹上,手反綁著,上中下三道繩子捆了個緊。鮮卑步槊們有的打他耳光,有的用圓頭黑靴踢他。正打得凶,那邊又有一群僑郡胡洛真,擁著一個人過來,那人頭上的血流了一臉。法生吃了一驚,他正是索頭朱逢。索頭朱逢根本沒跑遠,也給活捉回來了。
僑郡胡洛真把他推到法生跟前,一個乞萬真手裏拿著索頭朱逢的黑鞢韄帶,指著法生,問索頭朱逢:“你認得他不?”法生忙說:“我不認得他,他怎麼認得我?”乞萬真照法生臉上就是一皮帶:“誰他媽的問你呀!”又問索頭朱逢:“說!認得不認得?”索頭朱逢說:“我,我也不認得他。”慕容鮮卑把他一推,索頭朱逢就一屁股坐在堤坡上了。
兩個慕容鮮卑拿著兩根步槊,打得索頭朱逢亂叫,疼得往兩邊讓,身子一仰,腿一蹺,一棍就把一條腿打折了。索頭朱逢給打急了,猛一挺,呼地往下躥,就鑽了麥子地。可是腿折了,他跑不了啦!慕容鮮卑哈哈大笑輕鬆上前把他拖回來。
吐伏盧忍提說:“你兩個殺了我們的伴當統統都得死的!”旁邊其連羅結立刻上前一步,田長槊貫穿索頭朱逢的胸膛,一陣血霧從傷口中迸射而出。
朱逢發出一聲痛苦的大叫,翻身倒在地上。法生閉著眼兒等槊刃也向他刺來,可是聽不見步槊入肉的聲響。睜眼一看,索頭朱逢已經栽到堤根下了。
一群胡洛真衝上去,一陣亂桶,朱逢發出一聲聲慘叫,在地上不自然地不停地抽搐。不斷痙攣,而且微弱的叫聲也一直持續到最後一聲喘息。鮮血從他的嘴裏噴出,在一陣劇烈的喘息之後,那個可憐的人終於倒在血泊中不再動彈了。
法生看到活蹦亂跳的索頭朱逢一眨眼的工夫,就死在慕容鮮卑步槊彈之下,心裏一陣疼。想著:“反正活不了啦!”就大聲問:“你們有種,你們不殺我呀?”乞萬真說:“你到底是不是叱呂的部曲?”法生說:“我就是叱呂的部曲,活著,就跟你們幹,死了,鳥朝天的。不像你們這些添慕容腚溝的狗才!”吐伏盧隊主獰笑說:“有種,是條好漢!”回頭跟乞萬真說了什麼話;乞萬真對法生說:“哼,你倒想死,偏不叫你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