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英雄般的胃口啊。” 沮渠伏都瞅著法生說:“隻要俺們合作一勢,每日都這樣快活。誰也別指望能往俺們阿叱薄迦頭上撒尿。俺們隻做權有勢的貴人們的刀劍爪牙,隻要他們付得起血錢,讓俺們快活就行,殺了呼延羅侯他們這世上不過是少了幾個荒傖,誰會在乎呢?”
“俺附真會在乎。嗯,俺附真會,”法生吃幹抹淨慢聲細語地說,“她會為俺不是個可薄真而哭個沒完,扯著她的頭發,咒罵滿天諸神。俺不幹。俺的手上沒有伴當(同伴)的血。沮渠伏都,你不是遊俠兒!”
“你怎麼敢這麼說俺?”沮渠伏都的嘴憤怒地扭動著。“你敢說俺不是遊俠兒?”
“你是嗎。”法生逼近沮渠伏都。”那個遊俠兒手上滿是伴當的血?說來聽聽”
“爺爺給你臉,你敢不兜著!”這一回沮渠伏都把手放在了環柄上。他笑了,“小牲口,俺要吃掉你的心。”沮渠伏都長刀出鞘,利刃反著火光,成為一線橙色的火焰。映著蒼白的皮膚上紅黑色的傷痕,一道道從眉骨留到了後頸,棋盤一樣整齊排列。
“俺就說你不配是個遊俠兒!”法生哄笑。沮渠伏都衝了過來。法生搶先一步照著沮渠伏都掀桌砸過去。兩個人差不多一樣高,但沮渠伏都重了兩石,動作卻快如閃電,是法生所遇到的對手裏最快的人。在那大手裏,環刀帶著嘯聲,織成一片鋼鐵風景,他的長刀迎上了每一樣砸來的東西,砍擊並把它擋到了一邊。鋒刃交擊聲不斷。但湯汁鹵水卻讓沮渠伏都避之不及,油鹵鹵的,直灑了一身,碗也打爛了。
“拿命來。”沮渠伏都狂叫,撞倒法生,雙腳騎在他肚子上,雙手舉刀刺下,要從眼球刺入紮爆法生的頭顱。
“趴下吧你!”法生掙紮著,盡力圈起左腿來,繞過沮渠伏都右後腿,用左膝蓋頂住他的右肋下,借向右翻身,順勢兩腿一錯,猛力向他右肋一頂,沮渠伏都眼睛瞪得像白色的雞蛋。咒罵著,刀鋒滑過了法生的麵頰,卻毫無用處地刺在地上。他的棋盤臉向右側跌下去,狠狠撞在磚麵上,喀的一聲響嚇得所有人一哆嗉。
法生鎮靜地撿起刀,沮渠伏都艱難地轉過頭,雙眼映著雪亮的刀烽尖叫,法生想這是讓人悅耳的歌聲啊。
他舉刀想同樣紮爆沮渠伏都的頭顱,但來不及了,他眼睛的餘光看到步槊們咒罵著衝上前耒,一根根手臂粗的沉重槊尾砸倒了他。
乞魚提衝進來,見狀忙叫人把沮渠伏都送去檢病官兒那裏治傷。他氣得白臉兒發紫,喝著說:“這狗東酉真他媽不識抬舉!給你臉不要臉,俺倒瞧瞧,看你擰得過俺,還是俺擰得過你!”他吼了一聲,幾個如狼似虎的宿衛,又橫拖倒拉地把法生綁上拾掇開了。法生受盡了各種罪。他們想把這一帶裏賢邑長一網打盡。法生可咬著牙,一個字也不說。雞叫了,拾掇他的人們全累得不行了。
沮渠伏都扶著脖子回來,他冷笑說:“這號玩藝不是人!快拉出去把皮剝了給俺墊鞍子了,零碎喂狗吃!”法生已經癱在地上不能動了。
一夥人架著他,乞魚提拿著一把環刀,顛著屁股走在頭裏,沮渠伏都的那些細狗,搖著尾巴跟在後麵,都往裏邑場上走。
天亮了,四下裏靜悄悄的。到了亂墳堆,一棵孤零零的歪脖子樹旁邊,他們架上法生,這小子赤身果體,披散著頭發,赤著腳,被他們推推搡搡地按在地上綁上。細狗坐在一邊等著。
乞魚提先把刀刃在石頭上哧哧地磨了幾下,日光裏,映得那刀鋒真亮啊!他揮起了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