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十一為了躲開架在路上的虎落而猛地向右掉轉橫衡。後方的追蹤者仍然緊追不舍。而劉十一不由自主地顫抖,對橫死的兄弟心有餘悸。同時他的肩膀已經在隱隱作痛了。
沮渠至都卻沒什麼不適,隻有在車內撞來撞去,撞出的不少傷痕和淤青仍舊殘留在他的臉上,
嗖!後方不遠處再次響起金屬呼嘯的吼聲,彈道稍稍有些偏高,飛過了車篷。這一次偏了,但下一次就不會了……
正在此時,一個人陡然出現。
像一座陡然升起的大山。
“有人擋路。”劉十一說。
“撞死他,誰敢攔路誰死!”至都冷靜調整了一下膝蓋的位置,把身體抵在車廂一側:“想死的就成全他的所願吧。”劉十一伏下身子,讓背緊靠著車軾,同時彎曲膝蓋,讓頭盡可能靠向上麵。
在兩人的視線交彙的那一刻,沮渠至都微微笑了笑:“一個荒傖沒什麼大不了的。”聽到這句話後,心裏還尚存一絲恐懼的劉十一也笑了起來。 “叫這車被猛撞一下,立刻會死,不會受苦的。這人死的簡直愜意。”沒錯,必須得像這樣提醒自己。隻有在自己的內心在不斷重複這種說法,才能在沮渠氏的瘋人手下活下去,要把一切雜念都將被拋出腦海。
活下去!劉十一猛地深呼吸了幾次,盡可能地使出身體全部力氣。輜車粗野地轉過彎之後,他立刻抽下鞭仗,奔牛象瘋了一樣吼叫,發狂的撞了上去。
對麵是個圓臉的,肉山一樣龐大的少年,但卻是個笑起來很甜的胖小子,他對劉十一笑了一笑,一把扯起一座虎落,一根根碗口粗的鋒利木樁指向挽車的奔牛。
“轟!”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幾噸多重的移動鐵牆迎麵壓扁了似的。劉十一聽到了車子下方傳來的急促車輪扭斷的嘠吱聲。隨之而來的是“咚隆”一聲巨響和強烈的衝擊,整輛貨車開始劇烈搖晃。
這一撞之威,如同天神的金剛杵無可阻當,無堅不摧!
這是什麼魔怪啊?遲來的聲音——比金屬斷裂還要尖銳上萬倍的恐怖音波毫無征兆地向他們襲來。
劉十一“啊”了一聲,的雙臂僵直,臉如死灰。隨著衝擊,車廂頭下腳上的被掀起來,在滿天泥石中翻過肉山一樣的少年,砸向虎落上的致命木樁。沮渠至都則發出了像是喉嚨被堵住時才可能有的聲音。雖然整個過程隻有一瞬間,但對劉十一來說卻像永恒那麼長。然後,他死了。
胖少年迅速蹲了下來,舉起手護住頭,他不喜歡疼的感覺。
一片連環撞擊的聲音很快消失,等他起來回頭看時,發現那些輜車歪斜著在他麵前撞在一齊。血肉糊糊的挽牛在悲慘的哀鳴,和車廂和挽具已全都已經被撞壞。滿地碎裂的木輪,在一片狼藉中倒伏著一個個血淋淋的人影,壞掉的車輛一樣一動不動。
“張豬兒,你別把沮渠至都弄死了,他死了你阿幹也死定了。”追蹤者急馳而來,當頭的騎手對著胖小子大叫。
“啪嘠”地,輅(綁在車衡上以備人牽挽用的橫木。)自車衡上被少年一手抓住,生生地整根被拔了出來。隨著格勒勒一陣連響,足有人腿般粗的車軸,扭曲折斷,整輛輜車完全解體,摧枯拉朽地在他身前倒塌下來。
胖小子從已經嚴重損壞的車廂殘骸中,提起正在哼哼的沮渠至都,他回過頭看了看追上來的呼延東,急忙伸出手把沮渠至都扶起放穩。
“我沒把他玩壞啊,我阿兄要掉了一根毛,我擂死他們滿門良賤。”張豬兒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