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換人(1 / 3)

法生醒一陣,昏一陣,迷迷糊糊過了一天。晚上,他又醒過來,覺得晃晃蕩蕩的,聽見打棹的聲音。心裏想:“莫非俺在船上嗎?該不是把俺扔到河裏淹死呀?”他想坐起來看看,可是渾身沒一點勁兒,頭也抬不起來,一下又糊塗過去了。

船到了一片葦塘旁邊,濠裏咿咿呀呀出來一條小船。船頭上坐著一位州郡上的老博士,月光照著他雪白的長胡子,銀亮亮的。他神清眼明地望著大船招招手,兩隻船靠攏了。他過這邊大船上來,跟王叱奴根見麵,兩個人拱手讓座。

船上那些僑郡胡洛真,都把手裏的弓槊放了下來。歐陽老博士說:“那邊找俺當個中人,法生來了沒有?”王叱奴根指給他,老老博士掀開破葦席,吃了一驚。他摸了摸法生的心口,慢慢放下席子,耷拉著眼皮不說一句話了。

王叱奴根忙跟老先生解釋,把打壞法生的責任,完全推在鮮卑人身上。又說要把沮渠至都送來了,才能放法生回去。

歐陽老先生歎氣說:“唉,乞萬真啊,這事兒俺怕辦不了!要說你們的郎君,俺見來著,人家連一根汗毛也沒動!將心比心是一個理兒。人成了這樣子,這可怎麼說?咱們也不能一手遮天,一手蓋地啊!趙家圍子那邊的意思,原是先把法生接回去,再送你們二郎過來。你要不樂意,俺就越發難以為力了。”兩個人談了半天,還是老博士擔保,先把法生送過去。

法生給裹在破葦席裏,抬上小船。小船又咿咿呀呀地鑽了濠,在葦塘裏這麼一拐,那麼一彎,走了半天,來到另一片葦塘。劃船的打了一聲呼哨,葦叢裏立時鑽出兩條小船,船上呼延東、呼延羅侯、還有他長得象肉山一樣高壯的兄弟張豬兒,都搶著跳到這邊船上來。

王叱奴根看了半天,才認出原來眼前這個滿臉病容、瘦骨嶙峋、神色卻森寒冷傲的人,竟然就是那個粗壯的象鐵鑄般的呼延羅侯。

呼延羅侯道:“王雀兒,見了你阿爺也不問好!不懂禮術啊。”

王叱奴根在近前冷笑道:“羅侯,得了便宜賣乖!你以為躲在葦塘裏,就可以學王八縮著頭活命?你這是要把塢堡裏的人都害成孤兒寡婦,你惹毛了沮渠伏都,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阿叱薄迦部也會把你揪出來!”

呼延羅侯道:“要不是俺粗心犯錯,讓你帶著鮮卑人偷偷上堤,決囗衝了塢壁,你們阿叱薄迦算得上什麼鳥毛。這次我們幾個一起共過患難的、自家塢壁的人,一同出來,除了接回法生,為的是問你王雀兒一句:你為何要這樣做?!”末一句如同霹靂雷霆。

王叱奴根的身子震了一震,嘴裏嗡了一嗡。

隻聽那形銷骨立的漢子沉聲道:“王雀兒,你我也是老相好,你來告訴我,我們一向待你不薄,因何你臉也不翻就將塢壁全骨頭不剩地賣給了慕容鮮卑?”

王叱奴根垂下了頭,說不出話來。

呼延東叱道:“你這吃裏扒處的牲口,你害死了多少人!”他氣呼呼地又道:“你說!你怎麼對得起塢壁,對得起宗伍!”

王叱奴根驀地抬起頭來,反問:“你真的要我說?真的要我說?”呼延東開口想說什麼,卻被打斷了。

“是因為世道完全變樣了,惡人當道,因為收留我們的老宗主己不在人世了。剩下的都是些惡賊般看人的卑鄙狡猾之徒,趙姓宗族自執勢大人多!他們仗著給了我們一點麥餅,便以恩人自居而淩辱於我。”王叱奴根他舉起左手,那上麵少了根指頭。水氣浸濕了他一雙眉眼,眼中的寒火卻燃了起來,“我立誓要趙姓亡門絕戶,把趙姓滿門良賤都剁了,讓狗把他們當一盤狗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