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動靜,全在沮渠伏都眼中。他已經準備好,隻要法生竟敢對叱呂大引動手,他就率一百名步騎呐喊衝出,搶占懸門,一定可以使法生的人們驚慌大亂。由於懸門地勢狹窄,人又擁擠,他的一百步騎可以迅速射倒大批的人,最好連法生也給他射死。後來看見叱呂大引平安進入板閘內,到了懸門裏邊,他感到泄氣,咒罵兩聲,立刻從藩障下來,把十個最好的解射手調集往鹿砦前,露出半截身子,留下一起控弦注矢,留心著對方動靜。
接著,他讓二十個披甲的刀盾手跟上。假使法生敢對他的部曲們有不利舉動,沮渠伏都和這三十名射手隻在刹那間就會把法生和他的左右心腹部曲射死,而那二十名刀盾手將同時打開虎落衝出,和爾朱大雨他們等一起護住叱呂大引,逃進屏障後等待援兵。
現在聽到叱呂大引命令,沮渠伏都在藩障上高聲答應了一聲:“是!”過了片刻,鹿砦搬開,先走出來大約二十名披甲刀盾,分一半掩在沮渠伏都身前,一半護住他兩惻,仗刀持盾向四下怒目注視,提防阿樓那部曲乘機衝入鹿砦,殺了沮渠伏都。
虎落裏也擋著一群人,準備隨時跳出廝殺。沮渠伏都毫不畏怯地挺胸走出,分開眾人,來到叱呂大引麵前,躬身叉手,肅立待命。大引看見凝固的血覆蓋了他臉上的傷疤,他的眼睛因怒氣瞪得老大、紅得嚇人、充滿恐懼,受傷的嘴角一次又一次地抽搐。大引可以聞得到他身上刺鼻的味道,混合了汗臭、酒臭、嘔吐物的惡臭,其中最難以忍受的是嗆人的血腥,血,血……這些人就這樣對待他的使者?
叱呂大引不動聲色地看他一眼,問道:“沮渠伏都,你知罪麼?”他空白如岩岸的麵孔和陰鬱沉悶的表情隱藏了無窮的怒意,但沮渠伏都還是能滿意地感覺得到。
沮渠伏都不替自己辯解,他噙著熱淚,抬起頭來說:“回大盟主,我平日受你多方開導,知道要使塢壁宗伍要和睦友善,可偏是我遇事卻不善處置,激出變故,這就是我的罪。請盟主把我交給法生嚴辦,即令砍我的頭,我決無半句怨言。”大引審視他的麵孔,當盟主如鐵的胡須後的下巴開始抖動時,伏都明白他得手了。他並不驚訝,伏都悲哀地想,老叫驢是老了。
叱呂大引喝令左右:“替我綁起來!用鞭仗狠打!”
叱呂仁真怔了一下,立刻同一個扈從把沮渠伏都五花大綁。但是等沮渠伏都趴倒地上後,有人按腳,有人按頭,他卻遲延著不去找鞭仗,也不吩咐扈從動手打,等待著趙豪和別的人替沮渠伏都講情。
叱呂大引的指關節捏成了慘白,良久,他終於放開環柄。大喝: “快替我著實打!打四十鞭仗!”
叱呂仁真還在遲疑,仍希望有人講情。沮渠伏都趴在地下催促說:“好阿奴,快打吧,別讓盟主生氣。”叱呂仁真沒辦法,隻好從站在附近的一個胡洛真手中借來一杆長槊,交給一個扈從,顫聲說:“快打!”這個扈從用槊杆代鞭仗,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