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法生問道。“他聽到了我的聲音。”
“他聽到了水流的低語,岩石的碎落。他聽不到你。通過識流,你仍然可以看到他們,但是你的話語不能傳到他們耳朵裏。過去的就是過去了。。”
“我會再看到我的阿爺嗎?”
“神通不可執著,宿住隨念智證通來觀看的地方,是昨日或者上千年前的識流。人們的過往被囚禁在永恒中。一些塵埃中的生命僅僅有一瞬的時間,對於它們來說一小段時間可能就相當於你的數十年或者一生。一片荒漠上的胡楊可以活數百年,基至可以活上千年。對於它們來說季節更替就好像揮舞一下衣袖一樣。你的雙眼不要被限。。。。”
“我偏要看他!”法生想要知道。法生聽到真相在不停的低聲咕嘟著 “別和我阿師頂嘴。”法生知道自己惹月質真相不高興了,他及時閉上了嘴。
“癡兒!機緣到了,你自然會看到他。”和尚敲了下他的頭,他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趙家圍子。從枝葉上俯視著他的阿爺。他阿爺看起來不在年輕。他的頭發雖是黑亮的,卻有了一絲灰白,他低下頭“。。。讓法生,豬兒長大以後親如兄弟,相互扶持。”他祈禱道。“象我和張秋一樣。。。”
“阿爺。”法生的聲音就像是風掠過林稍的呢喃。“阿爺,是我,法生,我和豬兒都長大了。”
他阿爺抬起頭,看著樹稍,皺著眉頭。但是他沒有說話。他看不到我,法生意識到,絕望。他想衝出去碰觸他,但是他所能做的隻有觀看和傾聽。他聽不到我。
他阿爺繼續祈禱兩個孩兒平平安安長大。法生感到他的眼裏充滿淚水。如果我哭泣,阿爺會聽見落雨嗎?
阿爺剩餘的祈詞都被突然出現的雨滳的嘩嘩聲所淹沒。他阿爺融化了,就像太陽下的冰淩。
雨線化作了箭雨,四下傳來了人的嘶吼聲,法生的頭上閃著寒光的長箭仿若一陣烏雲,黑壓壓升起然後落下。如同千百點冰雹撞在甲盾上的叮叮咚咚。四下的人壓低身體,用鐵盔、鐵甲和木盾承受著箭雨的猛攻。滿天銳利致命的金屬從頭頂呼嘯而過,一片片鋒利的象刀片一樣深深的斬入木盾和頭盔中,
“得項王首級者!金千斤!封萬戶侯!”鼓角的聲音遠遠傳來,鋼刃點亮了晨光,兵甲布滿了蒼天籠罩的大地,狂熱的戰士掀了一片鋼鐵和狂吼的怒潮,並將白浪般翻滾的鋼刃推向他。
他象鋼鐵巨人般巍然屹立,傲慢而又凶猛,手裏掣著刀槊怒吼。可是一個微笑的散發女孩衝出致命的鐵雨,踮著腳尖親吻了這個高大的年輕戰士,法生全身的毛孔不由得都哆嗦了起來.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劇烈地跳個不停,他知道自已認得她。
在這之後往日的影像變得越來越快,直到法生感到迷失和眩暈。他再也沒有看到他的阿爺,也沒有看到那個親吻他的女孩,而是看到了那些懷孕的女人渾身濕漉漉的跪在大澤邊祈禱。乞求天神能夠讓她們生出可以替她複仇的兒子。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她們說。
識流分開又聚合,瘋狂奔騰而去,然後把法生像箭一樣發射出去。識流本身在不斷的萎縮,每看一段記憶,識流就更細一些,變成細流,最終法生看見的遠古戰士們高大堅毅,這些嚴酷的人們穿著獸皮和玉石製的甲。一些還帶著樹皮做成的麵具。但是他們在他沒來得及看清他們的麵目就消失了。
然後他繼續觀看,雲陣不祥地停上了翻滾,傳出陣陣隆隆聲,萬均雷霆正在彙集,聚擾。雷聲沉悶,飽含著天地之怒,即將暴發。一群麵容決絕的男人穿過血汙的戰場走向他們的命運,一把把一麵麵彎曲破碎的青銅的劍盾握在他們的手裏。
霎時,一陣陣眩目的閃光撕扯開那黑暗,如同煉爐裏的鐵水閃焰在他頭上傾瀉下來硝磺的惡狊彌漫空間,他看見到了某種可怕的鋼鐵人形,象風暴般襲來,這些看上去黑鬿鬿的啫血神靈,對他發出了可怕的呐喊,比狂飆厲颶都更可畏,更暴烈。
“軒轅!”穿過無數個世紀的迷霧,法生聽到了。“戰神之敵!!!”
雷聲轟鳴,烈風狂吼,就在這狂風和雷雹中,雷光映亮了濕漉漉的青銅刀刃,他們一個緊隨著一個,在以摔斷頭勁的瘋狂向著神明衝鋒。成千上萬隻光腳板踐踏轟鳴,仿佛地麵都己裂坍崩解了。
天空在眨眼間變得漆黑。驟然滾動著雷霆,電光嚇人地迸濺,滾滾而去,直撲天地相交之處。滾滾怒吼如雷聲響徹了整個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