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乞索兒當然不會爬得很快,”婆利闍觀察到。“隔幾條街開外你就能聽到他們的叮叮當當的響動了。
自從八王之亂後,劉淵所部隻是以正常行軍的方式走到洛陽,就一舉征服了北方後。這屁事讓世上的人都驚駭莫明,傳統兵家的思想進入一片混沌狀態,於是進入了新戰術百花齊放的時代,雖然更多的想法接近瘋狂或者癡呆。但新時代的兵法家們敢想敢幹,這些苻伍有的隻有二三十名部曲,有的卻有成百或者上千,他們自己訓練和裝備手下的奴隸。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想法,每個人都傲慢的鼻孔朝天,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該是一名將軍和國主,除了他們自己。遊俠兒不接受任何人的約束,蔑視讀過傳統兵書的呆子,人人傾向於爭吵各部甲仗的多少,新點子沒完沒了又讓人無從理解。
在沙羅摩部行進了東夏坊時,彌俄突哥倆的那群帶鐐舞者落後了兩條街,一路上還在叮叮當當彈奏著。“一群討人煩的郎當怪物,乞索兒都該餓死。”婆利闍抱怨道。“彌俄突他們還在,仍在,苦苦思索出為什麼以前那些人見了鄉下泥腿子就會望風而逃嗎?”
“他們也算是査過兵書了,”二十四郎說。“雖說他們字識不全,但操治處兵之術,在操其堅耐這一點上也算初入門徑了,不然,你以為摩訶迦羅為什麼付給我們比這兩豬玀都高的酬禮?”
“皆因我們是真正的可薄真,而不是豬玀和拂竹真(奴隸)”婆利闍說。“我們在代郡就曾隨鬱律先王,破走朔方鐵弗劉虎,西兼烏孫故地,東吞勿吉以西,控弦上馬將有百萬,稱雄於草原。你想在麵對真正的可薄真時要什麼樣一幫人為你握槊持刀?”
“在盛樂我們與石勒的天下精騎黑槊龍驤折衝征戰,”蓋婁俟俟說。“依我說那是名負其實的具裝甲騎之王。而不是當今大單於的做派,你送一把環刀給國人的一個崽子,再叫人把他塞進具裝甲冑中不會使他成為一個拓羯(戰士)的。我們見過石勒手下真正的拓羯瘋子,那是一群不懂潰敗和死亡的狂戰士,至少當你朝他們的陣中吐囗水時,他能將碗口粗的短矛扔進你嘴裏。”
“石勒如此,大單於也是,你別忘了,石虎可是饒了你這破野頭一命。”婆利闍瞟了一眼周遭,仿佛他認為一提起大單於,就可能足以召喚黑槊龍驤大駕光臨。“係好環刀,可薄真們,很快我們就要上陣搏命了。”
這也算上陣搏命,須彌山想。這話卡在他的胃裏。盛樂城牆下的戰鬥才是上陣搏命,對他來說,感覺真真切切,盡管他那年才九歲。“那他媽的就是一邊倒的屠殺,我們連搏命的機會都沒掙到。”婆利闍曾用詩一樣的語言對他描述過那場大戰。他的回憶中,拓拔的騎士好象沒這麼差,但拔婆利闍曾是一名百夫長,身經百戰。須彌山的經驗僅限於遊俠兒的鬼崇勾芻,因此他沒資格去質疑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戰士的判斷。
他實在太年青了,所以戰鬥開始時(它似乎像是一場戰鬥)他覺得腸子有被握緊的感覺,當土台坊隱約呈現在他前方時蓋婁俟俟打醒了他。“披甲,羊真,”他低吼。
“八部之主到了,我們要開戰啦。披甲,除非你想當他們的滾刀肉。”到地方了?
“就一個瘋女人,反正不是短命就瘋顛,說不得刀都提不起。”須彌山在馬背上晃當,抵抗著睡意。那些故事他們在各個酒肆都聽煩了,這個瘋狗般爭奪財貨的家族。每一代宗主,總是坐上宗主之位就轉眼死掉或者瘋掉,現在,為了這個瘋狂的女人,人們又要為了控製這些財畗而相互戰鬥了。
“別讓他們騙了你,”婆利闍盯著他答道。“說不定他們自已想上了這瘋婆娘。就算不是女人,你也得上。你是先王鬱律的兒子,蒼天護佑的須彌山,做你命中注定該做的事。下來披掛好你的甲冑。”他那十來個扈從,這時他們都下馬站到了他身邊,胖王子隻好扭動著厐大的身軀鑽進做戰褶褲和靴子,裲襠甲的鐵護縛冰涼的滑下來套在他的肩膀上,婆利闍為他扣住胸甲,收緊鞢韄帶,護脛和鐵胄頓項上的皮扣,他伸手抓起蓋婁俟俟遞上盾牌和長槊。
他看見二十四郎,迅速依舊,第一個在扈從幫助下披掛好人馬具裝,整裝待發,婆利闍他們依舊不緊不慢圍著他。老百夫長利落地下令,為什翼建和他的馬套上具裝鐵甲。
百步外,八部之主的車馬從土台坊擁出,披甲的扈從列隊護翼兩側。火光令他們帶刺的鐵冑頓項和長槊矛尖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