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話落,眾人的眉心大皺,皇帝?這小侍衛跪不跪,這又和皇上有什麼關係?
鳳皇後心中隱隱付出一絲不對勁兒,冷哼一聲,“你這小侍衛,一貫的狡猾,今日將事情扯到皇上身上,就能夠逃脫了嗎?休要在這裏胡言亂語,這北燕皇宮中,還沒有你這個小侍衛說話的地兒。”
安寧將鳳皇後的囂張看在眼裏,卻依舊是不慌不忙,沒有她說話的地兒麼?明明就是這鳳皇後問她,她才答的呀!既然沒有她說話的地兒,那麼,她便不說話就是了,安寧斂眉,但是,這模樣在鳳皇後的眼裏,卻又好似對她的不屑,鳳皇後心中更是縈繞著一股怒氣,這個該死的小侍衛,當真是知道該如何惹怒她啊!
皇太後白了鳳皇後一眼,明白她刻意刁難的心思,不過,現在麵對著蒼翟,或許,她們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想到那小侍衛方才的話,皇太後銳利的目光掃過北燕皇帝,“皇兒,你倒是說說,什麼時候這麼個小侍衛見到哀家,見到皇帝,也可以不行大禮了?哀家可沒見過這樣的規矩。”
蒼翟不跪,不單單是沒將其他人放在眼裏,就連自己,怕也是被他給看輕了,這裏終究是北燕的天下,她身為北燕的皇太後,平日裏倒是很少端架子,但是,此時此刻,在當年那個女人的兒子麵前,她這架子,必須得端起來。
既然蒼翟借口有規矩在那裏撐著,那麼,這個小侍衛也必須得跪,她心中和鳳皇後想的一樣,怎麼著也得挫挫蒼翟的銳氣,讓他明白他自己的身份!
皇太後的視線一瞬不轉的看著北燕皇帝,不僅僅是方才話中滿含威脅,就連目光之中,也是隱隱傳達著不容違抗的信息,似乎是在對北燕皇帝說:這事兒,你可得好好回答。
北燕皇帝心中一陣哀嚎,他正想著該如何處理蒼翟打了老六的事情,如何才能將這事情大事化小,卻沒有想到這麼快,他們就已經將自己推到了刀鋒郎口,母後的意思他又如何能不明白?
蒼翟小的時候,母後一直對他十分冷淡,這其中的緣由,他又如何能不知呢?
想到過往的種種,北燕皇帝心中歎了口氣,瞥了那個將自己推到刀鋒郎口的罪魁禍首,他也想知道,他不跪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這一看過去,正好對上那小侍衛的視線。
安寧望著北燕皇帝,手指暗暗在空氣中撥動著什麼,北燕皇帝身體微微一僵,那俊朗的表情呆愣了片刻,安寧嘴角不著痕跡的上揚了幾分,心中明白,北燕皇帝已經記起了什麼。
果然如安寧所想的那樣,北燕皇帝在看到那小侍衛手指輕輕的那麼幾下動作,雖然很快,很不明顯,但是,憑著他的精明老練,卻是一眼就看了出來,猛地想到什麼,北燕皇帝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原來如此!
想到那日他們的約定,這小侍衛為自己彈奏了一曲,而自己也答應了這小侍衛一個條件,想到那條件的內容,北燕皇帝淡淡的掃了蒼翟一眼,瞧見他絲毫也不慌張的淡定模樣,嘴角不由得揚了揚。
看來,這主仆二人是將他吃定了麼?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北燕皇帝的身上,北燕皇帝沉吟片刻,終於是開口,嗬嗬的笑道,“母後,這事兒是這樣子的,那日,我和這小侍衛有些緣分,看他憨厚老實,又十分的機靈,我們一見如故,所以,兒臣當時就特許了這小侍衛不必受這禮儀的約束,便是見了朕,都可以不用下跪。”
北燕皇帝的話一落,頓時神色各異,皇太後臉色倏地一沉,狠狠的瞪著北燕皇帝,皇兒竟然……竟然無視她的意思,替這小侍衛說話!
“皇上……這,不合規矩吧?”鳳皇後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驚詫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更濃的不甘與不悅,她以為有太後站在她這一邊,這小侍衛即便是狡猾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況且,皇太後方才明明就暗示了皇上,可是,皇上卻將皇太後的意思徹底的無視。
哼,憨厚老實麼?這小侍衛看著憨厚老實,卻能夠扮豬吃老虎,連傾城都栽在了他的手上,他還能老實得到哪裏去?
“規矩?朕金口玉言,皇後難不成是想讓朕食言,背上個朝令夕改的罵名?”北燕皇帝眸子一凜,倏地拔高語調,氣勢也多了幾份壓人的意味兒。
鳳皇後神色微僵,皇上生氣了!這可不是好現象,便是有皇太後在,她也是不敢輕易的惹皇上生氣的啊!心中雖然不甘,但鳳皇後卻依舊不得不退一步,“臣妾不敢,臣妾沒有那個意思。”
“沒有那個意思就好,既然這樣,那這小侍衛的這一跪就免了吧。”北燕皇帝刻意的不去看皇太後的眼神與表情,這個時候,他是做不到兩邊兼顧的啊!
安寧朝著北燕皇帝投去一個眼神,這北燕皇帝,倒還是一個重承諾的主,當日,他答應自己,保證任何人都不強迫蒼翟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而今日,他幫自己,也算是當時承諾的一部分。
畢竟,自己若是跪了,這跟蒼翟下跪沒什麼區別,無論她和蒼翟誰跪下,都會遂了鳳皇後和皇太後打壓蒼翟的意。
二皇子蒼焱看著方才的一幕,雖然他也不願看到這小侍衛下跪,但是,此刻北燕皇帝明顯的護著這小侍衛,卻是讓他的心裏十分的不好受,好似有一塊大石頭堵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自然會以為,父皇連這個小侍衛都護著,不是因為蒼翟,他又怎會連一個小侍衛都護著?可見他是愛屋及烏了!
越是這樣,他心中對蒼翟的敵意就越大,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憑什麼同樣都是父皇的兒子,其他人無論優秀與否,都有皇位繼承權,但是,他的優秀不輸於其他的幾個兄弟,為何必須從出生開始,就被排斥在了皇位繼承人之外?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
他不願如三皇叔那樣,僅僅是當一個親王就夠了,他要的是更多,而毫無疑問的,蒼翟會成為他這條道上的阻礙,在知道蒼翟回北燕之時,他心中便有防備,此刻,是更加肯定了而已!
皇太後臉色難看至極,整個大殿上,都縈繞著一股壓抑的氣氛,不過,對於皇上方才的作為,她心中雖然不高興,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正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喧鬧,似乎有人在嗚咽著訴苦,鬧得連大殿裏麵都聽得見。
蒼翟和安寧聽到那聲音,二人皆是挑眉,心中了然,隨即便聽得皇太後的冷冽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誰在喧嘩?”
“回皇太後,是玉公公,他……他……”
玉公公?她太後宮中的太監!他為何事喧嘩?皺了皺眉,“讓他進來。”
那玉公公正是方才奉命去帶蒼翟進宮的那人,得到皇太後的允許,立即匆匆的進了大殿,一進大殿,便轟然跪在地上,哭天搶地,“太後娘娘,你老人家要為奴才做主啊!”
眾人一見那玉公公,眼裏都劃過一抹異樣,皇太後的眉心更是攏得更深,“你這是怎麼了?頭發淩亂,麵目狼狽,在皇上寢宮之中,怎容你如此不整?”
這玉公公平日裏也是一個得體的,今日怎麼……在場的眾人心中皆是有疑惑,不過,鳳皇後心中雖然也有疑問,但是,眼前最該讓她在意的,可不是這個玉公公,這玉公公突然跑來,無疑是打斷了方才的事情,他們正在處理蒼翟的事情呢!雖然那蒼翟和小侍衛都用自己的理由逃過了這一跪,不過,逃過又如何?
這一跪他們有借口逃脫,但是,蒼翟打了六皇子是不容改變的事實,況且,還連肋骨都打斷了,這事情,可容不得他再逃!
“玉公公,驚擾了皇上,皇太後,你該當何罪?”鳳皇後冷哼一聲,平日裏也就是一個刁鑽嚴肅的主,此刻,更是顯得尖酸刻薄。
就連安寧也不著痕跡的瞥了這鳳皇後一眼,要說儀態,這鳳皇後無疑是當得了這個皇後的身份的,但是,要論內涵,她和東秦皇後,也就是自己的義母比起來,那可是差得遠了。
好似隻要是個人,她都恨不得治罪,弄得好像人家抱著她的兒子跳了井似得。
玉公公戰戰兢兢,想起方才在客棧中發生的事情,玉公公心裏的嫉恨大漲,“奴才……奴才不是有意這樣驚擾皇上,奴才實在是冤枉啊,奴才這一身的狼狽,都是拜這位東秦國的宸王殿下所賜,皇上,皇太後,你們可要為奴才做主啊……這宸王不將奴才放在眼裏,就是沒有將皇太後放在眼裏啊!”
那玉公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方才的事情,避重就輕,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模樣甚是淒慘,眾人神色都變了變,皆是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宸王蒼翟和那小侍衛,神色各異。
北燕皇帝眸子收緊,心中暗道,這小子,還真是知道該怎麼鬧事!
看他那泰然淡定的神色,怕是故意為之,沒有絲毫悔意,北燕皇帝的眉心皺得越來越緊,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皇太後,隻見她握著茶杯的手都在顫抖著,心裏咯噔一下,“母後……”
“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兒子!”皇太後猛地起身,重重的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氣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玉公公是她的人,而這蒼翟,明明知道,還如此放縱下人將她的人,弄成這副模樣,這不是明顯的沒將她放在眼裏麼?
當年,她就看這個蒼翟不順眼,就是因為那東秦國的女人和這個蒼翟,皇兒第一次違逆自己的意思。
當年,皇兒將那東秦國的女人帶回來,她就十分的不喜,若是讓那女人在皇宮中當一個普通的妃子,她倒也沒什麼,大不了讓她吃下絕育的藥,等到年老色衰,終究會失去皇兒的寵愛,而沒有子嗣,她便是在北燕國老死,都沒有半分依靠,她容不得北燕皇室的血脈沾染到北燕以外的血統,尤其是東秦國皇室的血統。
她不能讓東秦國皇室的血脈,有可能爭奪到北燕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