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冷哼一聲,“要什麼交代?哀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把老六打成了什麼樣子,該怎麼交代,就怎麼交代!”
該怎麼交代,就怎麼交代?安寧眉毛微微皺了皺,難不成這個皇太後是想要蒼翟也被打斷一根肋骨?這可不行,蒼翟又豈是皇太後能夠動的?
安寧眸光微轉,腦中快速的思索著這其中的蹊蹺。
皇太後漲著一肚子的氣,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起來,不過,對於她來說,便是心中恨不得快些將蒼翟給碎屍萬段,在表麵上的功夫,她依舊要做足了,畢竟,方才這蒼翟也說得很明白了,他不稀罕當誰的孫子,也不稀罕當誰的兒子,這擺明了是要和他們北燕皇室劃清關係了,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既然他不稀罕,那就不稀罕吧,雖然無法以蒼家人的規矩處置,那麼便公事公辦,雖然他是東秦國來客的身份,她照樣有方法讓這個蒼翟吃不了兜著走。
她要讓他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誰的天下。
北燕皇帝眉毛攏得更緊,經過了方才,母後怕是更加恨不得要重重的處置蒼翟了,這個蒼翟,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惹怒母後麼?他又知道,惹怒母後的代價是什麼?
北燕皇帝麵對著眼前的難題,甚至要比麵對著國事還要糾結萬分,這是蒼翟對他的懲罰麼?
蒼翟好看的眉毛微挑,“本王說過,本王確實是打了六皇子,不過,本王卻最多是打落了六皇子的兩顆牙齒而已,倒不見得打斷了六皇子的肋骨。”
打落了六皇子的兩顆牙齒而已?饒是北燕皇帝,此刻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瞧他那輕描淡寫的模樣,好似僅僅是打落了老六兩顆牙齒,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罷了,老六再怎麼著,他也是堂堂的一國皇子啊,是誰隨便就能將他的兩顆牙齒打掉的麼?
況且,老六的傷勢太醫已經看過了,不僅僅是兩顆牙齒,老六確實是斷了一根肋骨,這是事實,不容改變的事實!
其他人的臉色也是變了變,鳳皇後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此刻,她的身體裏,好似有一千隻螞蟻在亂竄著,但眼看著蒼翟便要受到責罰,她自然要添上一把火,緊咬著牙,厲聲吼道,“放肆,不見得打斷了六皇子的肋骨,那他斷了的肋骨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他自己弄斷的?今日你敢將六皇子打成這副模樣,他日你要打的人,是不是該是皇上,該是皇太後了?!”
鳳皇後一席話,更是刺激得皇太後怒火高漲,安寧凝眉,這鳳皇後自己都那般難受了,竟還要火上加油,看來,她是成心找蒼翟的麻煩啊,安寧心中記下了這鳳皇後今日的嘴臉,有些仇,當場就可以報了,不過,有時候她也不介意將仇記下來,大不了報仇之時,收些利息罷了,她安寧素來是一個記得住仇的人,她記得住,是因為不能虧待了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千倍還之。
她不屑謹守禮教,不屑用大家閨秀的條條框框約束著自己,前一世她已經經曆過的生活,那種束縛著人心的活法,最後還不是落得那種淒慘的下場,所以,這一世,她不會再走前世同樣的路,張狂一些又如何?睚眥必報又如何?她這要這一世,自己活得自在,能夠用自己的力量,護住自己在意的人。
況且,對於這些曾經傷害了蒼翟,曾經傷害了昭陽長公主的人,她身為妻子,身為兒媳,有那個責任替他們討回公道,替他們出一口惡氣,不是嗎?
按理說,依安平侯爺和鳳老爺子的關係,她還應該叫這鳳皇後一聲姑姑,可是,重生了一世,在安寧的眼裏,別說是這鳳家人,就連安平侯府的人,她也是沒有放在眼裏,她相信,他們也一刻都沒有將自己當成親人看待,那麼自己何必要在意他們呢?
“皇後娘娘此言差矣,我家王爺確實是隻打落了六皇子的兩顆牙齒,最多也不過是吐吐血罷了,如若皇後娘娘不信,那麼,便可以去問問,相信有很多在場的人都看到了真相,而至於六皇子的肋骨是怎麼回事,這我們家王爺也不知道了,說不定皇後娘娘猜得對,那肋骨就是你們自己弄斷了的呢!”安寧從容不迫的開口,便是在這麼多身份地位都十分“尊貴”的人麵前,她這麼個“小侍衛”倒是顯得有幾分大將的風範。
蒼翟聽著安寧的聲音,心中更是舒坦,寧兒想說的,也正是他想說的,他越來越欣賞寧兒的這份從容,一想到這女子便是他的妻子,他的心中就會冒出無限的自豪感與幸福感,稍早因為皇太後羞辱娘親而生出的不悅,此刻在安寧舒緩的語調之中,漸漸的得到平息。
蒼翟不禁想,他心中深埋了這麼多年的仇恨,便是來北燕複仇,他怕也保持不了鎮定,但正是因為寧兒的存在,在麵對這些人之時,他的心裏多了幾分泰然。
安寧的話在蒼翟的耳裏,聽來是天籟,但是,在其他人聽來,這卻是又一次的刺激,且不說皇後娘娘臉色難看,就連皇太後也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桌子上,“我們弄斷?好一個我們弄斷的!還真是荒謬得很,現在倒是在推卸責任了麼?哀家還以為,堂堂的宸王殿下應該是有些擔當的,但今日一見,倒也不過如此!”
“本王也曾聽聞堂堂北燕國,是一個嚴謹的國度,但今日見到此等胡亂冤枉人的本事,也才明白,北燕國……”蒼翟嘴角一揚,絲毫不含糊的反諷回去,不單單是言語,就連那一個表情,那嘴角上揚的弧度,甚至連那微微彎著的眼角,以及那眼神,無一不寫著諷刺二字,說到此,卻是刻意的頓了頓,目光一掃那幾個他想看到他們表情,同時也想讓他們感受到自己諷刺的人,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過了片刻,才不緊不慢的掀動著那充滿迷人魅力的雙唇,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倒也不、過、如、此!”
嘩……
蒼翟的話剛落,鳳皇後,二皇子蒼焱,以及皇太後,饒是北燕皇帝,臉色都是一黑,蒼翟的囂張,蒼翟的張狂,蒼翟的肆無忌憚,竟然是絲毫都不加掩飾。
這無疑是在挑戰著北燕國的權威,刺激著他們的靈魂啊!
不過,蒼翟的這番表現,在安寧看來,確實精彩極了,此刻,安寧甚至恨不得為蒼翟鼓掌叫好,尤其是看到那皇太後那張嚴肅的臉上,比方才還要難看十倍的表情,心中更是暢快之極,安寧目光瞥到皇太後那微微顫抖著的手,眉毛不著痕跡的上揚,喝!竟然氣得渾身發抖了麼?
這可真是好現象啊!
“你……好……好啊……”皇太後口中呢喃著,此刻,她已經坐在了軟椅上,她知道,自己不坐下來,怕是已經被這蒼翟給氣得倒地了,好一個蒼翟啊!
安寧見她的模樣,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黑白分明的雙眸熠熠生輝,這反應,落在蒼焱的眼裏,蒼焱卻是眉毛大皺,這個小侍衛,對這蒼翟還真是上心啊,想起在酒館中,老六被蒼翟打得口吐鮮血的時候,這小侍衛也是這般興奮,不知為何,他看了,就是不是滋味兒。
蒼焱雖然不喜這小侍衛因為蒼翟而這般激動,但是,他卻是探尋的看著這小侍衛,那眼神,似乎要將他看穿一般,不過,安寧又豈是那麼容易看穿的?當年,蒼翟都看不穿的女子,蒼焱又怎能在這一時半會兒之間,看出什麼端倪?
安寧的偽裝,饒是大牛跟進跟出的,都沒有被他發現啊!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立即上前輕撫著皇太後的背,安撫著她的怒氣,“母後,您消氣……”
“蒼翟,你給朕收斂點兒!”北燕皇帝看向依舊一臉淡淡笑意,泰然自若的蒼翟,厲聲警告道,這蒼翟,他是不將母後氣出什麼三長兩短,他就是不甘心麼?他不願見到蒼翟受到責罰,但同樣的,也不願看到他的母後有個什麼閃失,北燕皇帝夾在這其中,無疑是最為難的!
不過,蒼翟卻不會管他會不會為難,蒼翟這次進宮的目的,就是要鬧得皇宮不得安寧才好。
收斂點兒?收斂點兒什麼?又為何要收斂?蒼翟斂眉,“北燕皇上,本王不過是在為自己要一個清白而已!”
不錯,他要一個清白,他不怕承認他打了蒼璘,他做過的事情,沒有什麼可以避諱的,但是,有些不是他做的事情,他也容不得人將罪責往他的身上扣。
“清白?”北燕皇帝銳利的眸子收緊,斜睨了他一眼,這蒼翟,他要清白?北燕皇帝不笨,對於蒼翟的性子,他也是有幾分了解,他大方的承認了他做過的事情,既然已經承認了打了老六,他又何懼承認將老六肋骨打斷的事情?
北燕皇帝頓時從其中看到了些微的異常,不過,皇太後卻是絲毫都不會理會蒼翟的話,壓抑著胸中不斷高漲的怒氣,“清白?你能有什麼清白?來……來人,給哀家將他拖出去,老六現在是什麼模樣,就將他給打成什麼模樣!”
皇太後也顧不得許多了,這個蒼翟,必須得強製性的用武力來解決問題,既然這樣的話,那麼她還等什麼呢?今日,他就要讓蒼翟嚐嚐肋骨被打斷的滋味兒!以消她的心頭之恨。
皇太後話一落,隨即在北燕皇帝寢宮之外的侍衛便齊齊湧入,將蒼翟和安寧圍了起來。
“堂堂北燕,泱泱大國,冤枉人的本事,還真是不錯,不僅如此,這以多欺少的本事,也是練得怒火純清,若是這消息傳了出去,不知道其他三國,如何看待北燕令人不齒的行為。”安寧不冷不熱的開口,她可不認為若是真的動起手來蒼翟會落了下風,隻不過,到時候,這北燕的皇太後,又得怒火攻心,更加恨不得將蒼翟撕碎了吧。
皇太後臉色一沉,傳了出去?若是有機會讓他們無法走出這個大殿,那麼,便沒有傳出去的可能了,但是,蒼翟是以東秦國的名義前來,若是真的在他北燕皇宮中死了,那麼,兩國之間,必定會大動幹戈,她心中憤怒,恨不得將蒼翟給碎屍萬段,但是,她這麼一點兒理智,也還是有的,蒼翟可以懲罰,可以責打,因為,他打老六在先,這事情無論到哪裏都說得過去,但是,若是蒼翟死了,那麼,北燕必定成為沒理的那一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