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完)(1 / 3)

隨著那一聲響,棺材打開之際,善親王看到了棺材中的人,看到那副模樣之時,善親王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蒼翟的屍體已然放了好些時日,雖然用冰塊保養著,但是,此刻看起來,依舊有些難以入目,身上好些地方,已經漸漸腐爛,甚至發出一陣惡臭。

善親王目光落在蒼翟的臉上,那張臉,雖然因為腐敗而有些不同,但隻要認識蒼翟的人,都不會懷疑這個人不是蒼翟。

真的已經死了嗎?

善親王利眼眯了眯,心裏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前兩天晚上所做的那個夢,都是他自己嚇自己了,蒼翟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又怎會如夢中那般將他釘死在城門上?

吸入那屍體的腐臭味兒,善親王嫌惡的皺了皺眉,淡淡的掃了棺材中的蒼翟一眼,嘴角揚起一抹不屑,正要轉身,打算折返回皇宮,隻是,善親王卻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麼,目光重新落在棺材裏,眸中閃爍著的光芒,異常的詭異。

既然已經來了,即便是蒼翟死了,他也可以再多做些事情?

對,毀了這具屍體!

善親王心中的這個念頭越發的堅定,手微微抬起,隻要這一掌打下去,便是一個活人都可能受不住,而一具屍體,怕是要四分五裂了。

而此時,混跡在百姓當中的某些人,神色更是嚴肅起來,甚至下意識的摸到了藏好的武器,他們看著善親王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在他的手抬起來的一刻,他們也都明白了善親王的意圖。

他要毀了“屍體”!

可是,他們又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善親王毀了“屍體”?他們渾身緊繃防備著,隻要善親王一動手,他們便也會動手。

眸子一凜,善親王正要出手,那些人也正要動手,卻聽得一個聲音赫然傳來……

“攝政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低沉卻嘹亮,這個聲音就好似一點星星之火一般,迅速引起了燎原的反應。

百姓們聽到這聲音,意識到那個一身華貴的人是當今把持朝政的善親王,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於是,緊接著那個聲音,周圍的百姓齊聲高呼著,“攝政王萬歲萬歲萬萬歲!攝政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遍又一遍,一聲又一聲,幾乎要將整個天際給掀開,此時更是尋不得最初的那個聲音是從何而來。

善親王的動作頓住了,而百姓中隱匿著的那些人,也是停下了動作,靜觀其變。

善親王皺了皺眉,目光掃過跪在地上高呼萬歲的百姓,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不能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的,這麼多百姓在,他若是真的當著他們的麵兒,毀了蒼翟的屍體,那麼,百姓們又會有怎樣的看法?

他雖然是掌了權,但是,根基尚淺,尤其是在海國,西陵,東秦三國的夾擊之下,他不能在冒險激怒民心!

心裏暗自低咒一聲,善親王收回了掌,看了一眼棺材中的人,既然已經死了,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做這個劃不來的買賣。

蒼翟啊蒼翟,算你走運,留你一具全屍!

“本王是來看看先帝,先帝……哎……”說到此善親王突然停了下來,看那模樣,倒是多了些微說不出的傷懷,擺了擺手,“送先帝去皇陵吧。”

說罷,便從馬車上下來,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朝著他的馬走去,而隨即,有人上馬車,重新蓋好了棺材,一行隊伍,重新出發……

而在人群之中,有一人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寧。

“小姐,方才你真機靈,差一點兒……”雪兒也是看出了些許端倪的,要不是方才小姐的那一聲高呼,也許現在,蒼翟的“屍體”……

安寧淡淡一笑,不錯,方才那一聲,確實是出自她的口,她料定了善親王在這個當口對百姓們又所忌憚,不敢太過張狂,所以,她便毫不猶豫的利用了這一點。

果然是抓住了他的要害,想到方才善親王的臉色,雖然他演得逼真,可是,安寧還是遠遠的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些微憤怒與不甘卻又不得不妥協的不悅。

“回客棧。”安寧開口道,說罷,便率先在走在了前麵。

昀若嘴角也是揚起一抹笑意,心中暗自感歎,也虧得寧兒如此機警敏銳,看著那一抹身影,昀若跟了上去……

而一直處在呆愣中的晨鳧,卻是依舊站在那裏,不錯,是呆愣,方才,他亦是將手放在了劍柄上,心中想著,一旦那善親王有所動作,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即便那後果是暴露了自己,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皇後娘娘卻……嗬嗬……一句話嗎?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關鍵的一句話,比萬把利刃還要來得有效。

眼裏浮出一抹讚賞,回過神來,跟上了前麵之人的腳步……

而在百姓堆中,其他方才和晨鳧一樣,有著相同心思的人,卻是在思索著,那個突然開口,利用百姓們轉移了善親王的注意力的人,到底是誰,直到其中一人察覺到了晨鳧的身影,這才恍然大悟。

“應該是皇後娘娘了。”低沉的聲音呢喃道,雖然是作普通商人打扮的男子,此刻眼裏所閃現的精光,卻是不像平常人,倒好似經常在刀光劍影中磨練,就連那眼神,也讓人有意無意間感覺到血腥。

不錯,此人正是驚蟄的首領——八俊之一的鑷景!

而他之所以在這裏,便是沿路保護主子的安危,以防有什麼不測。

似乎他們還沒有得到皇後娘娘回昌都城的消息,那個晨鳧也真是的,皇後娘娘已然回來,也不通知一聲,看來,今天,他該去向主子彙報這個好消息了。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鑷景給偽裝成普通百姓的驚蟄成員做了個手勢,隨即沒入人群,不著痕跡的朝著皇陵的方向趕去……

先帝下葬,昌都城中,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可是,誰也不知道,在皇陵中那個新墓碑之下,卻已經是空無一人……

夜色漸濃,客棧中,安寧用了晚飯,便早早入睡。

昌都城中,已經是燈火通明之後的寧靜,幾乎是每家每戶都子關上了門,熄了燈火,陷入了睡夢之中,靜謐的街道上,一抹黑影漸漸出現,目標正是朝著某個客棧而去。

隻是,剛走了不多久,另外幾道身影在黑夜中追了上來,黑影停了下來,似乎是在等待著那幾道身影走近,等到那幾道身影走近了,皆是雙手抱拳的跪在地上,黑夜中響起一陣壓抑的輕呼,“主子。”

被他們喚作主子的黑影回過頭,赫然就是今日出殯,躺在棺材中的蒼翟,隻不過,此時的他,已然沒了臉上以及身上的那些腐敗了的東西,也沒有那腐敗之後的難聞惡臭。

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黑暗中,蒼翟眼中的神色,異常的詭異,善親王追上來?嗬!不過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罷了,那個人,能夠在北燕國蟄伏這麼久而不被發現,他的謹慎連自己的禁不住佩服,也正是因為不會小覷了他的謹慎,所以,才會有今日在棺材中,那個麵目狼狽,身上多處腐敗,散發著惡臭的“死人”。

不過,他卻沒有料到,今日還有一個驚喜。

“主子,屬下有事稟報。”鑷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斂了斂眉,“今日,屬下見到晨鳧了。”

主子是聰明人,聽到自己說見到晨鳧,理應會知道,他深層次的意思才對,可是,蒼翟的反應,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這倒是讓鑷景皺了皺眉,他身為驚蟄的首領,一直都在暗處蟄伏,平日裏鮮少親自與主子接觸,可並不代表他不了解主子,事實上,八駿早就有一個共同的認知,那便是:這世上,再沒有誰比皇後娘娘對主子更加重要。

他以為主子聽聞這個消息會吃驚興奮,可是……

“其他的事情,明日找機會再說。”蒼翟淡淡的開口,轉身沒入黑暗之中,那速度,甚至讓鑷景都沒有反應過來。

沒人發向蒼翟轉身離開之際,眼底閃爍著的期待的光芒,不錯,是期待,事實上,今日在聽聞那個聲音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寧兒回來了,那個聲音,雖然刻意低沉著,可是,即便是經過偽裝,他也認得出寧兒的聲音啊!

一如他認識的寧兒那般聰慧機智,想到此,黑暗中,蒼翟的腳步禁不住加快,不多久,便到了一個客棧外,望著客棧,蒼翟的笑意更濃,就是這裏了,寧兒下榻的客棧。

“站……”悄悄潛入客棧之中,到了門外,進門之時,一抹黑影從上躍下,正要阻止來人進入,可看到那張臉之時,要出口的阻止沒有說完,便恭敬的站到一旁,拱手行禮,“主子。”

蒼翟嗯了一聲,隨即推門而入,刻意放低了的聲音,並沒有吵醒房間中熟睡的人,今日的寧兒,睡得格外的沉,蒼翟走到床邊,借著窗子開啟的縫隙照進來的一縷月光,蒼翟坐在床沿,盡情的欣賞著這張熟睡的嬌顏。

伸手輕撫著安寧的臉頰,似乎有些瘦了!

心中的憐惜情不自禁的湧出來,蒼翟另外一隻大掌,伸進被子之中,尋到安寧的手,如往常那般握在大掌之中,小心翼翼的摩挲著,就好似在把玩著價值連城的寶貝。

房間裏,男子一直盯著熟睡的女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悄然離開。

翌日一早,安寧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叫來了晨鳧,問昨晚是否有人進過她的房間,這些時日,因為懷孕,尤其嗜睡,昨夜便是在夢中,她都感覺好似有人在盯著她看,那眼神那般熟悉,她想睜開眼,可是,卻終究是沒能如願。

“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晨鳧並沒有直接說沒有,但他的反應,卻已經告訴了安寧答案。

安寧斂眉,倒是沒有說什麼。

朝堂之上,不知道是第幾次增兵對抗東秦國,西陵國,以及海國不斷朝著北燕國昌都城攻來的勢力,幾乎是每一個官員,都感受到了最近氣氛的緊張與壓抑,善親王不止一次在草堂之上大發雷霆,官員們更是人人自危,不敢在這個微妙的當口,成了善親王發泄的靶子。

這日,善親王再次接到北燕派出去的軍隊覆沒,城池被占領的消息,連晚膳都沒有心情用,當晚,便吩咐下去,讓人在皇宮中的人工溫泉準備好。

善親王小的時候,身為鳳皇後的兒子,自然是尊貴的,這個隻能由皇宮中最尊貴的那麼幾個人享用的好地方,就有他的份兒,不過,在蒼羯繼承了他父皇的皇位之後,他就失去了這項資格,這幾十年中,他不曾在踏入那個溫泉池,但在發動宮變,讓幼帝取蒼翟而代之,而他自己榮登攝政王之位之後,他就再一次進駐了溫泉池,這似乎是在向世人宣告他善親王才是這北燕最尊貴的人!

除了平日打理溫泉的宮人,鮮少有人能夠靠近這裏。

善親王到了溫泉,身後依舊是一群高手緊隨著,保護著他的安全,密不透風。

溫泉池,建在室內,善親王一進入房間,在幾個宮人的伺候下,褪去了衣裳,整個人泡進了池子中,滿室的水霧繚繞,善親王將所有伺候的宮人都遣散了出去,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他一人。

許是這幾日太過疲勞,善親王泡在水中,放鬆了的他,有些昏昏欲睡,尤其是這室內繚繞的香氣,讓他感覺到渾身飄飄然了起來,更是讓他心情舒暢。

而此時的他,絲毫不知道,在他今夜走進這座溫泉池開始,就已經是將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內……

房間外,手中佩戴著刀劍的侍衛,各自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如一尊石像,目視前方一動不動,但是,他們神經都時刻緊繃著,他們身上肩負著保護攝政王的使命,密切注意著周圍的動靜,讓人絲毫不會懷疑,一旦出現任何的風吹草動,那突生的隱患,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吱嘎一聲,溫泉池的門赫然被打開,侍衛們立即恭敬的跪在地上,那男人淡淡的交代了一句,“起駕回寢宮。”

說罷,便一甩衣袖,朝著善親王在皇宮中的寢宮的方向走去……身為保護攝政王安全的侍衛,自然是立即緊隨其上。

一行隊伍到了寢宮,時間已不早,善親王交代了幾句,便準備休息,一切就如往常一樣,沒有人發現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端倪,直到深夜,突然一聲高喊,讓整個皇宮變得混亂了起來。

“起火了,快救火!”高呼聲一浪接過一浪,被驚醒了的人,正在猜測著到底是哪個宮殿起了火,當眾人聽得是攝政王寢宮著火的消息之後,先是一愣,幾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尤其是晚上,攝政王的寢宮是裏三層外三層的被侍衛守護著,不容許一丁點兒的隱患產生,可今夜卻起了火,這事情,怎麼想都透著那麼一絲不尋常的意味兒,可是,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去探尋這其中的不尋常到底來自何處,也沒人去探究這場大火的起因,因為,他們都知道,當務之急是救攝政王,一定要確保攝政王的安全。

火勢越來越大,整個皇宮都陷入了一片混亂嘈雜之中,而有一處,卻是出乎意料的安靜。

溫泉池內,房門緊閉,一片寧靜,房間裏,依舊是煙霧繚繞,而原本該在寢宮大火之中的男人,此刻正四平八穩的躺在地上,身上除卻腰腹一下的部位被搭上了一塊布料之外,幾乎是不著寸縷。

雖然是中年,但此人的身材,無疑是保養得極好的。

房間裏,玉製的座椅上,女子端著茶杯,悠然的將茶水送入口中,水霧之中,女子的臉有些模糊,但是,她嘴角揚起的笑顏,卻是分外的清晰,讓人無法忽視。

女子的目光掃過地上躺著的那個男人,臉上的笑意更濃,還沒醒嗎?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醒來時的反應了呢!

視線之中,男人的手微微動了動,緊接著,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女子微微一挑眉,隨即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光閃動著,好戲要開場了!

善親王……不錯,就是善親王,悠悠轉醒,微微皺了皺眉,睜開眼,發現自己不在溫泉之中,眼底閃過一抹怒意,厲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是在水中泡著嗎?即便是在溫泉中睡了過去,沒有他的允許,誰又敢動他的身子?心中暗自懊惱,他當真是太大意了,竟這般睡了過去,萬一那個伺候的宮人趁著這個當口要了他的命,他都怕是不知道,自從住進宮中之後,他越發的小心謹慎,就連睡覺之時,也絕對不會容許有任何人靠近他。

房間裏,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正要起身,卻發現四肢癱軟無力,還沒有來得及去探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便聽得房間裏響起一陣腳步聲。

善親王皺了皺眉,聞聲看去,水霧繚繞之中,竟是看到了安蘭馨,“你怎麼在這裏?”

安蘭馨挑了挑眉,一步一步的朝著善親王走近,此時的安蘭馨,居高臨下的看著善親王,那態度,就好似一個掌控著大局的女王一般,哪裏還有半分以前那顆小棋子的唯唯諾諾,以及不甘卻不得不服從的委屈?

安蘭馨的這副態度,讓善親王不悅的同時,也警惕起來,尤其是在感覺到自己此刻渾身無力的時候,他心中更是有一股不安襲來,狠狠的瞪了安蘭馨一眼,朝著房間外大聲喊道,“來人,快給本王來人!”

安蘭馨的眼裏毫不掩飾的激射出一抹不屑,雙唇開合,用唇語道,“攝政王,不要白費力氣了,你喚不來人的,你知道,我既然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這裏,自然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善親王啊善親王,我安蘭馨一直都知道,我包括我的兒子,都不過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可是,你沒有料到,棋子也會有反噬的一天吧!怎麼樣?這滋味兒可好受?”

善親王臉色更是黑了黑,“你……你這賤女人,你算計本王!”

“算計?算計又如何?你算計了蒼翟,算計了整個北燕的天下,我安蘭馨就不能算計你嗎?哼,你以為你是能夠笑到最後的人嗎?善親王啊善親王,你知道你錯在哪裏了嗎?”安蘭馨朝著善親王靠近了幾分,似乎是要更清楚的看到善親王此刻的神色,安蘭馨的心中熱血沸騰著,她在得意,在炫耀,而她要將這些得意與炫耀,一絲不落的展現給善親王看。

安蘭馨頓了頓,繼續道,“我告訴你,你錯在低估了一個女人的能力與決心,你錯在低估了我安蘭馨!”

低估她的又何止是眼前的這個善親王?腦中閃過這些年來發生的一切,安蘭馨張開嘴,無聲的大笑著,從秦玉雙開始,那個女人低估了她,以為將她囚禁起來,就可以將對娘親的恨意發泄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卻沒有料到,自己會逃出她的魔掌。

再是當年的北燕皇帝,她兒子蒼鬱的父皇,他小瞧她,不屑她的勾引,甚至將她打入冷宮,再是誰?對,是那個太皇太後,要不是陰差陽錯,自己入了善親王的眼,或許,她現在早已經在那個裝滿了五毒的池子裏,連靈魂都淹在裏麵。

還有安寧,她的二姐姐,她從來不曾對她怎樣,但她知道,二姐姐是不屑對她怎樣,這份漠視才是最傷人的小覷,嗬嗬,現在呢?二姐姐死了,自己還活著,不但還活著,而姐姐沒有享受到的榮耀,她將繼續享受下去,她要做那萬人之上的女人,她要做被心愛男人疼護著的女人,而這一切,此刻已經就在她的眼前。

“你到底對本王做了什麼?”善親王低吼著,眼中的怒火交織著,迸發而出,就好似那岩漿,要將人給融化了一般。

安蘭馨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她對他做了什麼?

“你想知道嗎?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我不介意告訴你,讓你做個明白鬼,這也算是我對你的仁慈了,哦,對了,就當是你當初讓你的人,從太皇太後那老妖婆的手中將我救下來,給我機會,讓我順利的生下蒼鬱的回報吧。”安蘭馨笑著,蹲下了身子,此刻沒有誰比她更知道善親王的身體狀況,便是將一把刀子放在善親王的手中,給他機會殺了她,他也不可能有那個本事了,因為……想到她所做的事情,安蘭馨緩緩張唇,“善親王,你有沒有聞到這空氣中,有一股淡香啊,你想知道你的身體為什麼會這麼虛軟無力嗎?那淡香可是幫了不少的忙,不,或者不該稱其為‘香’,而該叫它為‘藥’,毒藥的藥。”

“你……”善親王雙眼倏地瞪大,毒藥的藥?這是什麼意思?“你在這裏麵下了藥?為什麼……”這個女人是怎麼辦到的?

“善親王,你是在想,你素來都是那般謹慎,防備得密不透風,我是怎麼能夠下藥的嗎?還有,你不覺得,同樣是在這空氣中,同樣我也聞了那淡香,可為何偏偏是你中招了?你想知道嗎?”安蘭馨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麵對著善親王。

在善親王的目光之中,安蘭馨繼續開口,“我自然不會那麼傻,便是下藥,我也會小心謹慎,這還是跟你學的呢,這個房間裏所彌漫的這種淡香,若是單獨存在的話,那不過是普通的香味兒而已,不過,對於身體裏侵染了”琉璃草“的人來說,那兩種香味兒在一起,這就是極致的軟骨散了。”

“琉璃草,一種罕見的草,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毒草,琉璃草的根淬煉出來的汁液,呈粘稠狀,凝成塊,就好似浣衣局裏麵宮女洗衣服時用的皂一般,那日,我經過浣衣局,正巧,不小心將琉璃草調換了,嗬嗬……”安蘭馨眼中的眸光閃了閃,好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原來如此……不,你這點小動作,本王不可能發現不了。”平日裏穿的衣裳,雖然都是經過熏香,可是,他素來敏銳,平日裏習慣了的東西若是有了一丁點兒的變化,他都能夠察覺出來才是,可是……

“善親王,你當真以為我安蘭馨傻嗎?我方才還說過,你小覷了我安蘭馨,現在,你依舊小看了我,你以為,我會在你的衣服上動手腳?嗬……”安蘭馨利眼眯了眯,在他決定了要置善親王於死地的時候,就已然想好了一切,她知道,這件事情,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出了一丁點兒的差錯,那喪命的就是她安蘭馨,她不會拿自己的命來看玩笑,所以……

善親王身體微怔,深邃的眸子裏一片陰沉,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猛地,他好似捕捉到什麼東西,看安蘭馨的眼神,瞬間變了變,充滿了不可思議與探尋的意味兒,沉吟片刻,竟然是大笑出聲,“哈哈……安蘭馨,本王確實是小瞧了你,小瞧了你的狠毒,小瞧了你的無情,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為了算計本王,竟然連親生兒子都能夠舍得搭進來,安蘭馨啊安蘭馨,你竟然是這樣殘忍的人,本王小瞧你了,小瞧你了啊!”

善親王笑得幾近瘋狂,在他的這些話從口中吐出來之後,安蘭馨的臉色變了變,更加讓善親王確定了他的猜測,不錯,他明白了,為什麼安蘭馨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下藥,因為,她料定了自己不會對一個還在幾個月大小的嬰兒做防備。

安蘭馨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想到自己的手段,心中對那個小嬰兒生出了愧疚之意,但是,很快的,她卻告訴自己,隻有這樣,才能救她們母子!她這也是為了鬱兒好。

安蘭馨睜開眼,眸中已經是一片冰冷,掃過善親王,神色變得嚴厲,“不錯,是你想的那樣,你太過謹慎了,對什麼都防著,我要殺了你,根本尋不到絲毫的機會,除了……鬱兒。”

“你想對眾人表現你對幼帝的慈愛,每日必定會抽出時間親手抱著鬱兒玩,也正是在那個時候,通過鬱兒對你的接近,我才能夠得手。”

“好狠心的娘親,他是你的兒子,你竟然也下得去手,本王就不信,那琉璃草的毒,對鬱兒沒有絲毫傷害。”善親王若有所思的看著安蘭馨,眸光閃了閃,似乎是在思索著如何在精神上擊敗這個女人。

果然,安蘭馨的身體微不可查的晃了晃,善親王的眼底劃過一抹得逞,隻是,他卻是低估了安蘭馨的冷血了,僅僅是在那一晃之後,安蘭馨卻是漸漸的恢複如常,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雙唇開合,“那又如何?總比我們母子二人都死在你的手裏強。”

安蘭馨冷哼了一聲,“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盤算著什麼,等到你的根基穩了,我兒子蒼鬱就沒有用處了,那麼自然而然的,我這個皇太後,也沒了用處了,到了那一天,自然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鬱兒還小,那琉璃草勢必會對鬱兒有一定的傷害,但是,還不至於致命,隻要這次除掉了善親王,她會再想盡辦法讓鬱兒好起來,她相信,即便是鬱兒長大後,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不會怨自己,因為,這是她逼不得已而想出的救他們母子唯一的辦法。

此時的安蘭馨卻是已經忘記了她的初衷。

善親王臉色突變,安蘭馨說得不錯,這確實是他的打算,他沒有想到這個安蘭馨倒真的不笨,也算是看得透徹,眼下的安蘭馨,明顯沒有受到自己的刺激,那麼,他該怎麼辦?善親王動了動,渾身依舊癱軟如泥,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來。

而正在這時,安蘭馨眼神中的銳利越發的淩厲駭人,“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嗎?善親王,你放心,你的一切盤算都會止於今晚,你將不會再有機會,因為……”

安蘭馨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那匕首讓善親王身體一顫,眼神之中的防備,甚至多了一絲恐懼,“你……幹什麼?”

安蘭馨邪惡的一笑,手中的匕首,故意在善親王無法動彈的身體上,來回的滑動,手上的力道更是沒有絲毫留情,那刀果然是鋒利無比,這樣輕輕一劃,凡是刀鋒經過的地方,必然會留下一道駭人的血痕。

“來人,救駕……救本王!”善親王大叫著,卻是迎來安蘭馨的一聲諷刺的笑,救駕嗎?這個時候,她也讓善親王嚐嚐求救無門的滋味兒。

“我說了,你這樣喊是沒有用的,你聽聽,外麵為何這般熱鬧?難道你不懷疑嗎?”安蘭馨雙唇開合著,手上的匕首依舊在遊走,此刻的她,就好似一個調皮的孩子,恣意的做著她喜歡的遊戲,並且享受其中。

善親王緊咬著牙,狠狠的瞪了安蘭馨一眼,可是,他剛這樣一瞪,安蘭馨的眉峰便是微微一皺,似乎是極不喜歡他的舉動,而她緊隨而至的舉動,也是證明了這一點。

安蘭馨握著匕首的手一緊,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微小的弧度,而那利刃落下之處,立即蹦出一縷鮮血,赫然就是善親王爆開的眼。

“啊……”善親王痛呼出聲,沒有想到,這安蘭馨竟然這般暴戾殘忍。

“別再這樣瞪我,不然,保不齊你的另外一隻眼會是怎樣的下場。”安蘭馨淡淡的開口,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我不怕告訴你,外麵之所以這般熱鬧,是因為有宮殿起火了,而你知道起火的宮殿是哪一座嗎?嗬嗬,就是當今攝政王住的那個宮殿啊,聽說好大的火,整個皇宮的人,怕都是去救火去了,也對,這些宮人們怎麼能夠不積極的營救呢?因為,攝政王還在裏麵呢,那麼大的火,不知道燒死了沒有。”安蘭馨眸光微閃,不著痕跡的劃過善親王的臉,果然看到他臉上的震驚。

“本王明明在這裏……怎麼……”善親王緊皺著眉,說到此,卻是倏然頓住,因為,他想明白了為什麼會是這樣?

為什麼會是這樣?他還能不明白嗎?

“是你!”善親王看著安蘭馨,語氣分外的肯定,這個女人竟布置得這般精密。

安蘭馨沒有理會善親王,自顧自的開口,“不錯,是我,善親王倒真的是不笨,這麼快就想透了一切,你所想的是對的,那個在寢宮裏的善親王是假的,你知道是誰嗎?就是廉親王呢!”

提到廉親王之時,安蘭馨的眼神之中,明顯有一抹柔和閃過,就連在提及她的兒子蒼鬱之時,她也沒有如此的溫柔,這一點,善親王看在眼裏。

“你那般謹慎,誰能夠在你的寢宮裏放火?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可是,我安蘭馨就有辦法將不可能變成可能,你進入這個溫泉池開始,我就沒有打算讓你活著出去,不過,我一個小女子,怎麼對付得了你的那些高手侍衛呢?嗬嗬……就在方才不久,在他們所有人看來,善親王都從這裏走了出去,而那不過是廉親王所裝扮的而已罷了,你是沒看到,也沒有機會看到了,還真是裝扮得很像呢,這還多虧了你以前你讓我扮太皇太後的經驗,廉親王所扮的攝政王騙過了所有人,你的那些個侍衛早就跟隨著‘攝政王’去寢宮歇息去了,不過……現在嘛,他們大概是在奮力的想要撲滅大火,救出‘攝政王’吧,可是,不可能了!”

安蘭馨滿意的看著善親王的反應,如果她的嗓子沒有被秦玉雙那賤人給毒啞的話,她此刻最希望的就是在善親王麵前,大笑三聲。

“好一個安蘭馨……你……你夠狠!”善親王幾乎是咬牙切齒。

“彼此彼此!”她若是不很,那麼,下場可想而知,隻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蒼廉,早知道那天本王就該讓他來做殺死蒼翟的替罪羊,不,那本來就是他殺的,本王當時就該連同他一起給殺了。”善親王後悔不已,是他太過自信,沒有就安蘭馨放在眼裏,更加沒有將那個廉親王放在眼裏。

善親王的話剛落,安蘭馨手中的匕首便插入了他的手臂處,猛地一聲痛呼,在這空曠的室內回轉,異常的詭異。

“晚了!你現在後悔也是晚了!”安蘭馨笑笑的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是她安蘭馨掌握著他善親王的命運。

善親王好似想到什麼,看安蘭馨的臉色變了又變,“你和他的關係不簡單吧!”

肯定的語氣讓安蘭馨的身體怔了怔,善親王看在眼裏,心中了然,瘋狂的大笑道,“好一對奸夫淫婦,名義上,你可是他父皇的妃子,你們竟然淫亂後宮,做出這樣的事情,北燕蒼家的祖宗可都看著呢,你們會不得好死的!會受到祖先的懲罰的!不……你是打算讓你奸夫來做這個皇帝吧?畢竟他也是蒼家的皇子,哈哈……好一對奸夫淫婦啊!”

安蘭馨聽著他瘋狂的指控,神色恢複如常,用唇語道,“這一點,不勞你操心,我兒子蒼鬱當皇帝也好,廉當皇帝也好,都是真正的自己人,我都會是這世上最幸福,最尊貴的女人,廉說得不錯,隻要有你在,你是絕對不會讓我和他成親的,不過現在好了,你沒有那個能力來阻止我了。”

“阻止你?阻止你什麼?阻止你們成親嗎?成親?哈哈……安蘭馨,你想和一個名義上可以喚你母後的人成親,當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本王是不能阻止你,但是,你以為北燕國的群臣,北燕國的百姓們,會看著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淫亂後宮的狗男女成親嗎?你會成為全天下的笑話。”善親王笑得更是猖狂,大聲吼叫著,此時的他,光裸的身子上,已經錯落的交織著一道道深刻恐怖的血痕。

“哼,笑話?!我倒是要看看,這天下,到底誰敢笑話!”安蘭馨緊咬著牙,眼裏激射出一道厲光,誰也休想阻止她和廉成親,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誰若阻擋,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她倒是要看看,誰敢不要性命的往鬼門關闖!

“哈哈……我等著,我會等著看你們的笑話,你放心,我要看看你們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成親,我要看看,你這個蛇蠍心腸,連自己的兒子都要利用的女人,會怎樣成為天下最幸福最尊貴的女人,你不配,你根本就不配啊!”善親王那個僅僅剩的眼中,閃現著瘋狂的火焰,他知道,自己這番話,無疑會刺激到這個可惡的女人,不過,他不怕,他怕什麼呢?

果然如他所料,安蘭馨被刺激到了,安蘭馨抽出插在他手臂上的匕首,眼神一凜,高高舉起,在狠狠的落下,刺入善親王的胸膛,看到善親王那張糾結著痛苦的臉,看著那個往日裏高高在上的人此刻的狼狽,安蘭馨無聲的笑開了花,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安蘭馨狠狠的將渾身癱軟的善親王往前推動著,一邊推,一邊雙唇開合,“一刀殺了你,便宜你了,聽說善親王愛極了這個溫泉池,看在你當初算是救了我一命的份兒上,我給你一個恩典,讓你死在你最喜歡的溫泉裏麵,嗬嗬……這個處置,想必你是很滿意的,對嗎?”

安蘭馨自然不會在意他的回答是否滿意,她的真實目的,是要讓善親王受更多的折磨,像他這樣,中了毒,渾身無法動彈的人,一落進水池子中,怕是連掙紮都不會有吧!

噗通一聲響,溫泉池中赫然一朵巨大的水花綻了開來,果然如安蘭馨所料的那般,善親王落入水中,他便是想掙紮,渾身都不聽他的使喚,不過,他雖然不掙紮,卻並不代表他不痛苦。

安蘭馨看著溫泉池中那個張口不斷的灌著水的男人,嘴角揚起的笑容分外的得意,“善親王,這是蘭馨送給你的最後的禮物,對了,你方才說想看我的笑話,哼,善親王,那你就好好的用你的靈魂看著,看著我安蘭馨如何嫁給廉,如何成為這世上最幸福,最尊貴的女人!”

安蘭馨的語氣,異常的堅定,她這句話不隻是在對著善親王說,她還是是在告訴那些死了的,曾經讓她安蘭馨感到憋屈,受傷害的人,她要他們一個個的都看著她安蘭馨是如何的笑得燦爛。

漸漸的,水中的人眼睛閉了來,也不再不停的喝水。

死了嗎?死了好!死了她就徹底的放心了,沒有了善親王這個阻礙,她的路,可謂是一片坦蕩光明。

此刻,外麵依舊嘲雜,安蘭馨聽著外麵的聲音,竟是覺得尤為的悅耳,她從來沒有聽過,比此刻更好聽的聲音了,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安蘭馨最後看了一眼溫泉池中的男人,隨即走出了房間。

皇宮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身為皇太後,自然是要出麵的,等到明日,攝政王被火燒死的消息傳出來,如今幼帝尚小的情況下,也隻有她這個皇太後來主持大局了。

安蘭馨第一次覺得,她離權力是如此的近,伸手便可握住,而這種感覺,當真是好極了,讓人嚐到了,便舍不得放棄,就如她和廉的愛情一般,讓人食髓知味。

黑夜中,安蘭馨緩步朝著那個方向而去,今夜的皇宮,注定是不太平的。

而原來的房間裏,噗地一聲,似乎有人繼續在努力的不讓自己在水中溺死,安蘭馨怕是怎麼也想不到,方才明明已經看著沒了生命跡象的人,此刻,竟是睜開了他那一隻僅剩下的眼。

“該死的安蘭馨,本王不會就此放過你。”善親王在心中暗自低咒,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之前小瞧了安蘭馨,確實是他太大意了,不過安蘭馨想和他鬥,終究是嫩了點兒。

可是,此刻,他該如何離開這水中,他擔心再不離開,自己就真的如了安蘭馨的願,溺死在這溫泉池中了,不,他不能死!這個信念在他的心中,尤為堅定。

而此時一心想著該如何自救的他,卻沒有發現,在這房間的某個暗處,正要打算離開的人,在聽到房間裏重新有了動靜的那一刻,倏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溫泉池,黑色的麵罩之下,嘴角揚起的笑容。

正在善親王以為自己真的逃不過淹死的命運之時,突然一個剛勁有力的力道將他從水池中帶起,善親王猛然擺脫掉那讓人窒息的恐懼,在燈火中,隱約看到這個將自己救出來的蒙麵男子,心中一喜,立即開口許諾道,“你救了本王,本王一定會重重有賞。”

蒙麵人不可置否,重重有賞嗎?他在意的可不是那勞什子的賞賜。

蒙麵人見善親王渾身光裸,皺了皺眉,這可有些不方便啊,身體一閃,下一瞬,蒙麵人已經拿來了一旁掛著的衣裳,卻是胡亂的將善親王的身子裹著,打了個結,就這樣提著朝著門外走去……

“你幹什麼?”善親王意識到不對勁兒,這個人對自己的態度,似乎太過淩厲了些,這人是誰?

善親王剛問出這句話,不知哪兒來的一團布便塞入了他的口中,隨即便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真吵!”

善親王還未回過神來,整個人便被提起,跟隨著那黑衣人騰空而起……

皇宮之中的火依舊燃燒著,而沒有人注意到,在那嘈雜聲之外,有兩抹身影,悄然隱去……

夜色依舊濃鬱,昌都城外,空無一人,城門緊閉,守衛都在城內帶著,站在城外的這裏,見不到一絲人煙。

兩抹身影悄然降落,正是方才從皇宮之中而來的二人,黑衣人一落地,便將手中的那個負累隨手一拋,毫不留情的丟在地上,而那被丟在地上的人,如果不是口中塞著布團,不能說話,他此刻早就罵出了聲來。

“唔唔……”善親王看著背對著自己的高大身影,想問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到底要幹什麼?腦海中盤旋著無數的疑問,隨著時間的往後推移,善親王心中的恐懼在不斷的加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蒙麵男人終於轉過了身體,銳利的視線落在善親王的身上,被那樣的目光看著,善親王竟然覺得這目光有些熟悉,可是,一時之間,卻想不出這人到底是誰。

在善親王探尋的目光之中,蒙麵男子緩緩抬起了手,揭開了覆蓋在臉上的黑色麵罩,當那一張臉暴露在空氣中時,善親王倏然瞪大了眼,“唔……唔唔……”

他的眼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不為別的,因為此刻在他麵前的這張臉,竟然是屬於一個死了的人的!

對,蒼翟,這張臉,就是蒼翟的!

蒼翟揚唇,滿意的看著善親王的反應,一步一步的走到善親王的麵前,蹲下高大的身子,“好心”的將方才塞在他口中的那一團布給取出來,善親王的嘴剛得了自由,便不出蒼翟所料的驚呼出聲,“鬼……鬼啊!”

鬼?蒼翟嗬嗬一笑,自己長得這般猙獰嚇人嗎?鬼?他可不覺得自己這副模樣,和鬼有什麼相同的,不過……

“善親王,你看清楚了,我到底是不是鬼。”蒼翟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為這黑夜平添了幾分深沉。

善親王腦海中浮現出前些時候發生的一幕幕,蒼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廉親王給刺死了,他親眼看著蒼翟入了棺材,那日蒼翟出殯之日,他又親自追上前去,查看了棺材中的人,想到那日他所看到的,那明明就是蒼翟。

可是眼前這個人……善親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好找回些許理智來將這件事情給理清楚,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善親王努力的想著,在經曆了方才的事情,又麵對著此刻的事情,很顯然,饒是他再努力,想要恢複到那個內斂精明的善親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蒼翟將他的表情都一絲不差的看在眼裏,想著方才自己所看到的,深邃的眸子中隱隱閃著些微的諷刺,被一個女人給設計了,當真是善親王的恥辱,不過,那安蘭馨倒真是夠狠的,他從赤驥那裏得知,安蘭馨要對善親王下毒,卻沒有想到,安蘭馨竟然是以她的兒子為媒介,那還不過是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孩兒啊,作為一個母親,她倒是下得去手!

安蘭馨和寧兒是兩姐妹,可是,明顯的,安蘭馨是怎麼也比不過寧兒的。

不過,安蘭馨確實是一個好棋子!無論對誰來說,她都是一顆好棋子。

“廉親王給安蘭馨藥,效果果然是不錯,看來,我倒是要想想,該如何獎勵研製這藥的人。”蒼翟赫然開口,掃了善親王一眼,似乎是在替他解惑。

果然,善親王從這句話中捕捉到了什麼,看著蒼翟,神色變了又變,“你……你……你沒死!”

眼前的不是鬼,而是真正的蒼翟,他也終於明白,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了亂子的,那一晚……他自以為勝利的那一晚,卻沒有料到,一切都不是他所看見的那樣。

“終於明白了嗎?善親王?嗬嗬,為了讓那個隱藏得滴水不漏的你,主動現身,我將計就計的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你讓人動了手腳的茶,可是死了好幾隻鳥,當真是可惜了。”蒼翟眸中激射出一道淩厲的光芒,隱約夾雜幾分嘲諷,善親王縱然是如是算計,可終究的結果呢?

“哈哈……從那個時候,你就在設局對不對?你讓我相信,你中了慢性毒藥,性情大變,在那個時候,你就在算計著引君入甕!”善親王看著蒼翟,從未有過的挫敗,那個時候,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蒼翟是否是偽裝,可是,在經曆了後麵那一係列事情,尤其是在經曆了皇後和小公主的死,他更加是相信,蒼翟不會偽裝。

“對,那個時候我就在設局,善親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又怎會容忍自己在睡榻之前放一隻隨時都會朝我張開利爪的狼?”蒼翟輕笑了聲,“你說,不連根拔除,是不是一輩子都睡不安穩呢?”

“所以,你裝瘋賣傻,便是為了這一刻?可為何那天你不設下埋伏殺了我?”善親王的心裏依舊還有很多的疑問,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殺了你?殺了你,又怎麼揪出這些個擁護你的人,有怎麼能保證,這世上還沒有另外一個善親王,我要的是幹淨,一個幹淨的北燕國,沒有任何潛藏在暗處的威脅,而這一切,隻有當你退回到暗處的時候,才看得清楚。”蒼翟淡淡開口,他一早就說過,不會容許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他們一家三口,這一次,本來就是一個徹底的大清洗,正好借此機會,將所有包藏禍心的人,都給連根拔除。

“哈哈……蒼翟啊蒼翟,沒想到你這般有心計,這般懂得隱忍,果真不愧是我蒼家的子孫,但同樣的,你也夠狠心,竟然為此,不惜冒如此的險,甚至不惜讓你心愛的女子命喪黃泉,來取信與本王。”善親王哈哈的大笑著,看蒼翟的眼神,也是從充滿了幸災樂禍,一遍又一遍的叫囂著,“流著蒼家的血,果真都是惡魔,為了權力,不擇手段,沒一個是例外的,哈哈……沒有一個例外。”

隻是,他卻沒有看到,蒼翟深邃的晶亮的眸子更是閃爍了幾分,蒼翟意味深長的掃過地上的善親王一眼,“不,你錯了,別忘了我的身體裏除了流淌著蒼家的血,還流著我娘親的血。”

善親王蹙眉,那個東秦國的昭陽長公主?

“在我的生命中,安寧是最重要的,我又怎會為了權力而舍棄她?全天下加起來都不及她重要,權力,不過是保障她的工具罷了,如果站在最頂端,才能夠給她最大的自由和安全,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帶著她一起,淩駕於權力至上。”蒼翟堅定的開口,滿意的看著善親王此刻僵掉的笑容,心中異常的暢快。

“你……什麼意思?”善親王意識到不尋常,這一次,他也不用費心的去想了,直接開口詢問,他有預感,那答案一定不是他樂於見到的。

果然,蒼翟也並不打算隱瞞他,“安寧沒死!她還好好的活著,我和她的女兒也好好的活著,這個答案你滿意嗎?你吃驚嗎?”

吃驚嗎?他自然是吃驚的,要知道,他可是親自派人去殺安寧和小公主的,而也已經得手了不是嗎?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蒼翟繼續道,“你殺了的那兩個人,不過是我專門準備的替身而已,而寧兒……對了,那日你也應該聽到寧兒的聲音了,就在我出殯的那天,你要出手毀屍的時候。”

善親王眸子一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那個聲音……

“哈哈……好一對心意相通的夫妻!我承認我栽了,我謀劃這麼多年,竟然栽在了你們的手上,還有那個安蘭馨……哈哈,看來,不僅僅是本王被騙了,安蘭馨那賤女人也被你們騙了啊,哼,我倒是要看看,她知道真相時,會是怎樣的反應!”善親王一想到安蘭馨,依舊是恨得牙癢癢,不過,一想到那個女人也終究會得到報應,他的一口氣,也稍微平息了些許。

“不過你沒有機會了。”蒼翟扯了扯嘴角,銳利的眸子眯了眯,善親王還沉浸在對安蘭馨的幸災樂禍之中,便感覺道他的身體再次被提了起來。

“啊……你幹什麼?”善親王一驚,對上蒼翟的雙眸,不知為何,那一刻,他竟然想到了那兩日做的那個夢,夢中的蒼翟,也是這般詭譎駭人,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臉上的笑容又揚起了些許,蒼翟沒有回答他的話,但是,這一抹笑容,在善親王的眼中,和他夢中蒼翟的笑容重合,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多想些什麼,胸口便被一踢,整個身體脫離了蒼翟的手,拋向空中。

而就在此時,善親王夢中的那一幕終於上演,隻見蒼翟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蒼翟手中的利劍脫離了他的手,如箭矢一般,朝著空中的善親王激射而去,那淩厲的速度,以及穿破空氣的聲音,無一不讓人感到恐懼。

善親王看著那利劍朝著他越來越近,一如夢中的驚恐真切,噗地一聲,利劍直直的刺入他的咽喉,但利劍前行的速度卻沒有停止,直到噌的一聲,利劍沒入城門之上,早已經沒了氣息,狼狽猙獰的善親王依舊掛在劍上,夜色寒風之中,微微聽見劍柄顫抖的聲音。

蒼翟看著被釘死在城門之上的人,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雙手背在背上,轉身朝著另外一方走去,隱沒在夜色之中……

翌日一早,天色微微亮,到了開城門的時辰,有些要一早出城的人,早已經在城門內等候著,轟的一聲,城門打開,城門口一灘血跡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血跡似乎是從城門上滴下來的,而此刻還沒有停止,依舊一滴一滴的滴著。

在場的,無論是侍衛還是要出城的人,都是驚了一驚,立即有人跑出了城門外,仰頭一看,當看到一具掛在城門上,還在滴著血的屍體,下意識的驚呼出聲,“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懷著好奇的心思,立即跟著出了去,看到了眼前的畫麵,頓時一片嘩然……

“哎呀,怎麼有死人?”

“死得可真慘,一劍穿吼,連一隻眼睛都沒了,不知道是誰幹的。”

“怕是仇殺吧,不然誰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這人是誰?你們誰認識?”

頓時所有人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看著那駭人的屍體,似乎是在回想著,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啊……是……是……是……是他……”突然,有人指著城門上掛著的屍體驚呼道,這一吼,頓時引來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皆是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滿臉震驚與不可思議的人,都有一樣的疑惑。

“是誰?你認識?”

那人看了看周圍的人,再看了看城門上掛著的那一具屍體,是他看錯了嗎?這具屍體雖然狼狽,一時之間很難讓人聯想到那個人,可是,那日先帝出殯之時,他有幸得見了那個人,兩個身影一重合,倒是真的有相似之處。

“你們不覺得,此人像極了攝政王嗎?”那個人低聲開口,生怕自己的一個錯誤的言論,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可是,他卻想說出自己的猜測,看看周圍的人是否也和他有一樣的看法。

那人話落,其他的人目光一致轉向城門上掛著的屍體,他們中大多數都是在那日先帝出殯之時,見到過攝政王一麵,這一看,所有的人的臉色都變了變,如果沒人提醒,他們無法將這個死人和攝政王聯係在一起,但是,經過提醒,他們越看越像啊。

所有人麵麵相覷,百姓們不敢多言是非,那些侍衛立即進了城門,其中有一人翻身上馬,朝著皇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皇宮裏,也是一片詭異的氣氛,昨夜的大火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撲滅的,隻知道,攝政王的所住的宮殿,全部被燒毀,而攝政王的屍體,卻是不見蹤影。

幼帝尚小,攝政王失蹤,所有的事情,由太後娘娘做主,全數交由廉親王蒼廉主持。

昭陽殿中,安蘭馨見到赤驥進來,立即將所有的宮女太監遣散下去,房間裏,隻剩下安蘭馨和赤驥兩人,安蘭馨這才焦急的起身,用唇語道,“糟了,善親王那老匹夫的屍體不見了。”

她一早就想好了該如何處置善親王的屍體,可是,她在處理好了外麵的一切,再去溫泉池尋善親王的屍體的時候,卻發現,屍體竟然失蹤了,這可是急煞了安蘭馨,隻要一想到萬一有個什麼差錯,萬一那善親王沒死,那麼,緊接著死的就是他們了。

可是,她分明確定昨天晚上,她是親眼看著善親王那老匹夫淹死的啊!

“別急。”赤驥上前,安撫的輕拍著她的肩膀,正要打算去探尋到底是怎麼回事,卻聽得外麵傳來緊急的通報聲。

赤驥示意安蘭馨沉住氣,將外麵的人給叫了進來,那是一個侍衛,神色之間帶著些微的焦急與慌張,一見到安蘭馨,便跪在地上行了個禮,“太後娘娘,屬下有急事稟報。”

安蘭馨的一顆心全在善親王的身上,根本就不想聽什麼稟報,赤驥看了那侍衛一眼,“有什麼事,你便說吧,太後娘娘聽著呢。”

侍衛目光閃了閃,欲言又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終於是鼓足了勇氣開口道,“太後娘娘,不好了,屬下在城門外發現了疑似攝政王殿下的屍體,不知……”

侍衛還沒說完,安蘭馨就躍然而起,猛地衝到侍衛的麵前,淩厲的指著他,雙唇開合,“你說什麼?”

侍衛不敢直視皇太後,更是不知道皇太後說了什麼,他隻是感覺到皇太後渾身猛然散發著的戾氣,壓迫得他,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善親王的屍體?善親王的屍體怎麼會出現在城門外?

“走,帶哀家去,快,帶哀家去!”安蘭馨無聲的叫囂著,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都要親自確定,那真的是善親王的屍體,這一次,她容不得有半點兒差錯。

那侍衛抬眼,被安蘭馨那猙獰的表情嚇得愣了神。

“太後娘娘讓你帶她去城門看個究竟,還不快麻利點兒起來帶路。”赤驥走上前,對著那侍衛道,在方才聽聞安蘭馨說屍體不見了的時候,他的心裏就已經有了一個猜測,而此刻,聽了侍衛的彙報,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眼底劃過一道精光,意味深長。

侍衛不敢有絲毫怠慢了,立即起身,連滾帶爬的朝著門外跑去。

不多久,安蘭馨和赤驥便到了城門外,看到城門上掛著的那個屍體,慘不忍睹的模樣,安蘭馨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要說方才她還擔心善親王的死出了差錯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她是徹底安心了,善親王,她怎麼會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