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卦(1 / 3)

咋見一美人在跟前,說要瞧你的臉,瞧你的手……

若是二人長相對調一番,那就是活脫脫的一出調戲美人了。

韓非臉上微微燥熱,皺起眉來,“這、這是何意?”

徐福從位置上起身,走到了韓非的跟前,他微微躬身,伸手執起韓非的手腕。

嬴政瞧見這一幕,臉色騰地就黑了。

徐福實在太隨心所欲了些!

不止是嬴政,韓非此時也是這麼想的,他的身體僵了僵,呆坐在那裏,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是好。他哪裏見過徐福這樣,說要看手就真去看他手的?

徐福將韓非的手掌翻轉過來。

骨肉勻亭的一雙手,手指算不得多麼長,但卻顯得十分好看。

也算是養尊處優的一雙手了。

徐福直接略過十字紋、星紋不看,韓非手上的島紋十分明晰,掌紋明晰的人,要麼是大福,要麼便是大禍。島紋附近細紋過多,辨不清具體走向的,則說明此人多路途多坎坷,更甚至多病災。

乍一看,韓非這雙手生得可真是好。其掌心食指根部、中指根部、小指根部微微隆起,即木星丘、土星丘、水星丘、第一火星丘豐厚,分別代表了人的上進、思考、誠信、聰慧、勇氣等方麵。這麼多美好的特質集於一身,韓非這雙手生得能不好嗎?

……不過細看就不然了。

徐福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韓非的生命線上。

韓非掌紋最大的問題就出在這根線上。

生命線是他人生命格組成的一大部分,看相絕不能忽視的一點。它雖然不一定能看出你近期內的禍福吉凶,但卻能看出你壽命的長短,一生多病還是無災?

生命線又稱地紋,原本應是從食指下方,沿著金星丘,即拇指根部隆起的位置環繞大拇指。但韓非的卻是剛到掌心的位置,就生生被掐斷了,中間出現一截斷層,然後才有微弱的一點,蔓延向大拇指的方向,再往後便連紋路都沒了。

這豈止是有大災啊!

這是連命都要丟啊!

徐福覺得,搞不好就是等會兒韓非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然後惹怒了嬴政,他就直接被剁了,或者更殘忍一點,死得跟嫪毐一個模樣。

徐福看著韓非的目光登時就變了。

韓非日後可得多謝自己救他一命啊……

“怎、怎了?”原本鎮定自若的韓非被他這麼一瞧,還有些局促不安了,他不自覺地往回縮了縮手掌,徐福順著放開,韓非立刻便將手掌藏在了袖底。

而此時韓非發現不僅這徐典事看著他的目光有些怪異,就連李斯和秦王看著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對勁了。

韓非掐了掐掌心,更好奇這徐典事究竟是做什麼的。

徐福抬眼匆匆從韓非臉上掃過。

或許是韓非心中一直藏著國家的安危,所以休息也沒能休息好,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泛白,眼圈青黑,顯得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太好。一般的江湖術士,看見他這副模樣,定然開口直接斷言他,將有黴運。

這也不是沒有依據的,氣色不好,定是由心而起。心中藏著事,才會難以安眠。而能為自己帶來憂慮的事,那不是禍事?又是什麼?

所以才有人說,學會心理學和半吊子醫術,你也就能給人算個命看個相了。

韓非的五官生得平平無奇,但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卻有種說不出的魅力,而且他渾身氣質溫醇,一看便知是滿腹才識的人物。這樣的人,麵相受影響,應當也是有著一個好命格的。但他臉上也有一大敗筆。

李信生了一雙鷹眼,得徐福一聲“美目”的稱讚。

而韓非卻生了一雙象眼。

象眼細長清秀,瞳仁部分極少,常給人以和氣之感,曾有言:上下波紋秀氣多,波長眼細均仁和。便指生有象眼之人,一生和氣順遂。而其中有部分人,擅長算計,天生聰慧,為人十分理性。韓非便屬於這部分人。他生而聰慧,又富有理性。他一雙眼眸,原本應是堅定清明的。但染上幾分濁氣的象眼,就失去原本的美好寓意了。

原本應當一團和氣的人失去了和氣。

原本理智的人,卻因為家國而失去了理智。

再有聰慧又如何?

沒有這份和氣去中和,象眼就從吉便變成禍了。

他一旦在嬴政跟前失言一二,那禍不就跟著來了嗎?

人的命格就是這樣奇妙,心境的不同,便會造成麵上顯示的不同,因而也能觀到你之後會有禍還是有福。說人的命格由天命來主宰,但算命其實就是從另一方麵證明,人的命運很大一部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不知道韓非能把握得住自己的生機嗎?

“韓子好相貌,也生了一雙好手。”徐福收回目光,開口先稱讚。先揚後抑,這是忽悠的基本方法嘛。

嬴政看著韓非的目光頓時更為銳利了。

他若是知道,這番話當初徐福早就對李信說過了,那嬴政肯定更是醋意大發了。

韓非打了個激靈,隻覺得徐福看向他的目光似乎都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這……這徐典事究竟是要做什麼?

徐福不知韓非的思維已經跑偏了,他直起身子,立於殿中,道:“不過可惜了……”

韓非一頓,“可、可惜什、麼?”頓時什麼旖旎的味道都飛走了。

“韓子的眼睛生得不好。”

韓非呆了呆,這徐典事是說他瞎了眼?看錯了韓王?

“韓子可還記得自己的初心?”徐福突然問道。

這是哪兒跟哪兒?李斯都懵了懵,沒明白徐福所說的話前後有何聯係,不過他和嬴政都對徐福有著絕對的信任,所以哪怕心中疑惑,也沒有出聲插一句話。

韓非不解,但出於禮貌,還是答道:“韓非所、所學,自、自是為了還於、天、天下,造、造福百姓。”

還有句話他沒說,但徐福心中也清楚。凡是有真才實學的人,肯定都想要一展抱負,隻有報複得到施展,才能談還於天下,造福百姓。

而現在韓非連個施展抱負的去處也無。

韓非看著徐福的目光閃了閃,難道這徐典事就是想要借此說服他留在秦國,為秦國出力?

韓非心道,徐典事實在太天真了。他若是會動搖,早便動搖了,也不會甘願留在韓國,埋頭著書,也從未想過要到他國去。

徐福搖頭,口氣並無歎惋,但卻十分漠然,那種漠然,就像是帶著幾分輕蔑的味道,瞧不起如今韓非的所做所為一般。

這樣的目光刺痛了韓非。

“原來韓子未曾忘卻初心,那韓子為何變成了這幅模樣?”

“什麼、什麼模、模樣?”

“自私。”

聞言韓非自然色變,當即怒道:“韓非何處、自、自私?”

“韓子目光已經不如過去澄澈了,韓子的雙眼染上了濁氣,那是私欲的濁氣。韓國國弱,國君不道,國力日益衰弱,韓國百姓何談未來?而韓子眼中有的也不是韓國,韓子眼中隻有韓國的王室!隻有那韓王!韓子一時自私,才與韓王合謀,將鄭國送到我大秦來!如今韓子可還敢照照鏡子!瞧一瞧你那雙眼,變得如何的渾濁不堪!”

其實徐福是真的在瞎扯。

人的目光哪裏是那樣好分辨的,他是辨認目光極為老練了,韓非就算這個時候去找麵鏡子來,也什麼都看不見啊。更何況這個時代的鏡子,能看清臉上的五官就已經不錯了。

韓非空有一顆能言善辯的心,他的嘴卻是絲毫不給麵子。

韓非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滿腔的話要說,最後卻隻化為了幹巴巴的一句,“你、胡說。”

徐福點到即止,韓非是聰明人,他自己會思考,說多了,他反倒認為這是秦國為了留住他的手段。

“韓子的手也有些問題。”徐福陡然轉了話茬。

韓非麵帶薄怒之色,不再搭理徐福。

李斯此時就出聲,接了徐福的話茬,“徐典事不是說我這師兄有一雙好手嗎?如何又有問題了?”

徐福看著韓非的目光依舊是漠然的,他淡淡道:“因為這雙手告訴我,韓子命不久矣。”那目光和語氣,甚至還帶著兩分憐憫。

這話可比剛才的話分量更重了。

韓非臉色大變,“徐、徐典事不喜我,又何、必咒我死?”

就連李斯的臉色也微微變了,忙道:“請徐典事細細道來,我師兄為何命不久矣?”

見李斯信了徐福的話,韓非臉上怒色更甚,還隱隱瞪了李斯一眼。他看向嬴政,道:“秦、秦王,何必、如此羞辱、於我?”

嬴政抿了抿嘴角,沒說話。

既然徐福已經開口了,他就要順著徐福往下走。

見嬴政也神色漠然,韓非心中更為憋悶,對秦國的憎惡哪裏是一兩句話能概括的?

“他人有言,難道不應是仔細聆聽,才算有禮有節嗎?韓子怎的這樣便怒了?我所言並非虛言。”徐福一指韓非藏在袖中的手,“韓子抬手看,那掌心之上,有一紋路,主宰人的壽命災病,韓子那條紋路都斷了,這可不僅僅是災病了,這是要丟命了。”

徐福的話說完,韓非便立即抬起了手掌,不止是他,就連李斯也不自覺地抬起手掌來瞧了瞧。

嬴政倒是忍住了看手掌的欲.望,他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手掌還能看出人的壽命。實在玄妙!

韓非看了一眼,心中便驚了驚。

掌紋斷裂,實在不是吉兆!

但韓非很快鎮靜下來,反問徐福:“徐典事隨口、隨口、之言,我、如何信?”

徐福真想告訴他,你不僅生命線長得那樣爛,你的事業線婚姻線也很爛啊!

空有一雙好手,那樣好的底子,卻生生受性格所影響,島紋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導致他的人生發生了變化。

不過這也太難說了,若韓非沒有這樣的性子,他還能學得那麼多的東西,成為今天這個著有孤憤的韓非嗎?

李斯歎道:“師兄不知徐典事是做什麼的吧?徐典事乃是秦國卜筮之術第一人!”

徐福嘴角微抽,這比他還會吹牛呢。徐福還真不敢說自己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