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冠禮看起來加單,做起來卻極為繁瑣,待到折騰完畢後,緊繃了一天的徐福實在打不起精神了,回到寢宮後,便早早上了床榻休息。
本以為一場加冠禮,能換來徐福感動不已、投懷送抱的嬴政,見到近乎熟睡的徐福後,他隻得無奈地放棄了心中的期待。
反正日子還長著呢……
秦王如此安慰自己。
……
這一年,是秦王政十三年。
秦王在秦國越發地受擁戴,同時徐福的名聲也漸漸傳開了去,甚至隱隱有向其餘六國傳開的趨勢。有人言,這是第二個龍陽君,秦國百姓聽過之後並不在意。秦王和誰在一起,他們不關心,反正日子過得舒適,那位太卜有大本事,能幫秦國風調雨順,那他們就覺得小日子很舒服了。
反倒是魏國人,聽聞之後,心中多有不忿,認為這什麼徐奉常,是遠不能與龍陽君相比的。曾經這些將龍陽君視為禍水的人,此時倒是一致對外起來了。
不過很快這些就都不重要了。
秦國大將桓齮連破九城,攻下了趙國平陽、武城,趙國大將扈輒帶兵來救,他卻連同十萬大軍,都被桓齮斬於馬下。
趙國大敗……
趙王驚慌不已,其餘六國皆受驚不少。
桓齮並未就此停下自己的腳步,他將消息傳回鹹陽之後,嬴政大悅,當即便批了他繼續進攻趙國。
而桓齮報來的消息中,還特地感激了徐福,其中言辭真誠熱切,令徐福實在摸不著頭腦。
自己不就是幫忙算了一卦?但也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啊。
徐福還未想明白其中緣由,他的名聲就已經又一次傳出去了。六國眾人都萬分好奇,徐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他的卜筮之術究竟如何厲害。
這些傳聞傳進了魏王的耳中。
失去龍陽君的魏王,看著趙國逐漸丟失城池,看著韓國對著秦王彎下腰,再看著信陵君對危境無動於衷……魏王的性格日益暴躁。現在聽說徐福有何等大的本事,甚至桓齮能攻下趙國九座城池,也沾了徐福的光雲雲……
這樣的話定然是有誇大之處的,但在魏王耳中就覺得格外的刺耳。
“這樣的人物若是在我魏國……”魏王心中萬分嫉妒,麵上冷笑不已,“那寡人定能給他更尊貴的地位,奉常之位算什麼?”
宮人們聞言,心中暗自吐槽不已。
難道您又要將爵位隨意送出去嗎?再封個XX君,和龍陽君遙遙相對?那信陵君乃至魏國上下,肯定又得給氣死了。
魏王從知道徐福便是那次前來魏國出使的人後,魏王心底的嫉妒便更加濃厚了。
秦王?不過一個毛頭小子!卻能擁有這等美人!
越想徐福的麵容,魏王便越覺得心癢癢。
魏王不思進取,不思己過,反倒抱著這些可笑的想法來麻痹自己,他想得心癢難耐,嫉妒至極的時候,便命人取來酒水,痛快地醉上一場……
魏國大臣見狀,頓時憂心不已,這時他們倒是懷念起龍陽君了。
這位雖然是個媚上惑主的家夥,但他那一身本事,的確是比後宮不少女子強的,最重要的是,至少這時他能勸得住魏王,不要讓他在這樣的危機關頭,還繼續放縱下去。
不說徐福在六國中已然打下了怎麼樣的名望基礎,這時秦王政十三年都過去大半了。
見到趙國慘狀的韓國驚恐萬分,韓王派人前來催促韓非,務必與徐福交好,再討得秦王歡心。
尤其是因為這次的傳聞過後,諸國都以為秦王與那魏王一樣,是個也好男色。韓王便大言不慚地讓韓非也去勾引秦王嬴政,韓非聽到使者的轉述後,窘迫之下,差點氣得吐出血來。
徐福可不知自己的床.伴被人覬覦了。
將朗誦完的扶蘇打發走之後,徐福注意到了天邊現有異象。
這個時代也當真奇怪。
上輩子奇景異象哪裏會跟大白菜一樣,說見就見啊,除非是當地本就容易形成奇特的異象。偏生在這個時候,異象和災禍都再常見不過的東西。
徐福馬上命人搬來小榻,然後自己坐到了窗戶底下。
……
彗星落於東方,加之此時正值日落時分,因而霞光大作,哪怕是個再不通天象的人,在看見這等奇景之後,第一反應也是有好的征兆!
徐福擔心出現之前鄭國來到秦國那樣的烏龍,便不敢隨意斷言這是大福之兆。將天象都記在心中之後,徐福立刻便命人取來了龜甲。
還沒開始用龜甲,徐福就覺得自己腦子裏似乎出現了很奇異的景象。
他的雙眼像是蒙上了一層霧似的,仿佛身置幻境之中,他能看見眼前大朵代表吉祥的紅雲環繞,但在之後,他又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跟前,但這個身影漸漸離自己遠了,像是要從自己的眼前徹底消失一般。
那是誰?
徐福根本想不起,自己認識的人中,除了自己,還有誰喜歡整日穿著白衣晃來晃去的。
這景象總不會是預言我自己要死了吧?徐福心下一顫,他眼前的景象驟然消失,整個人都從那層霧裏脫離了出來。由幻境突然轉到現實中,徐福還略微有些不習慣,因而沒能第一時間便回過神。
而他身邊的宮人指著他麵前驚訝地叫了起來,“徐奉常……那……那……”
什麼?
徐福不明所以地低下頭,見宮人取來的龜甲上,竟然出現了長長的裂縫,那裂縫很細,乍一看,與用木條灼烤出來的倒也差不多。
徐福心下驚奇,他可什麼也沒做啊。
宮人褪去最初的震驚之後,看向徐福的目光便充滿膜拜了,像是認定那裂縫一定是徐福造出來的一樣,但那宮人倒是沒想過,好端端的,徐福做什麼要讓龜甲自己裂開啊,這樣的靈異事件,做出來不是很折騰人嗎?
“收起來吧。”龜甲突然出了這樣的狀況,他自然是無法再用了。
宮人點了點頭,看著那龜甲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什麼傳家至寶一樣。宮人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將龜甲捧了起來。
“等等。”徐福的目光滯了滯,將那龜甲留了下來。
宮人當然不會對徐福的吩咐有任何異議,哪怕此時徐福多折騰上他們幾回,他們也會認為徐福的做法那都是有道理的,徐福一定是不會有錯的。
徐福抬手摩挲著龜甲上的裂紋。
兩條不同的走向,分明是代表了兩個卦象。
再想到彗星有好的象征,同時卻又有壞的象征,甚至有些地方的人就將這當做掃把星。
再想到腦子裏湧現的奇異畫麵……
徐福驚奇地發覺到……難道是自己的水平提高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詭異的局麵?竟然是還未起卦,卻就能得出兩個卦象了。這樣的場麵,可以說徐福從前都是未曾遭遇過的。
此時有宮人進來,躬身道:“徐奉常,新的衣袍製好了。”
“新的衣袍?”徐福的思緒被打斷,不得不暫時放下了手中的龜甲,不過他也揮手讓身邊的人退下,沒再讓對方將龜甲收走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待他空閑下來,還要仔細研究一番的。
宮人將新的衣袍送到了徐福的麵前。
徐福猜測應當是嬴政特地命人製的,那不是他慣穿來裝逼的白袍,而是選用了更深沉的顏色,與黑色極為接近。衣袍做得極為精致,上麵還有著精美的花紋。怎麼瞧都像是出席正式場合才需要穿的。
試了試衣袍,很快徐福就印證了心中的猜測,因為有宮人來告知他,韓國使臣來訪。
雖然秦國如今並不怎麼將韓國放在眼中,而且嬴政還覺得韓王派來鄭國舉動分外好笑,但畢竟是國與國之間的交流,嬴政還是命人準備了晚宴。
大臣們聞言,難免麵帶喜色,鬆了一口氣。
這兩年也不知王上是哪裏不對勁了,他竟然是少有舉行宴會的時候了,說起上次看舞姬跳舞,約莫是一年前?唉,瞧瞧,次數少得他們都記憶模糊了。
身為男人,連美色都沒得欣賞,還有何意趣?要知道秦國最好的舞姬,都養在王宮中呢,沒有王上舉辦宴會,誰能見得到?
很快便到了晚宴時分,徐福順手將那龜甲抄起來藏在了胸口,然後才由宮人引著往嬴政而去。
徐福少有參加晚宴的時候,因為他發現嬴政確實不好奢靡享受。
這樣一個一心裝著統一大業,不好美色,不好美食,不好享受,也並不愛以折磨百姓為己好的男人……他究竟是怎麼樣變成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的?
徐福心下感慨不已。
走著神,他很快便到了大殿之中。
殿中大臣們已經分坐在兩側,中央留出空地。而嬴政則是高坐在台階之上。次一級的台階上,安排下的桌案,便是徐福的位置。
若非趙姬將自己作死了,說不定便是她了。
若非胡姬也把自己作死了,那說不定沒了趙姬,那個位置也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