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二四七(1 / 3)

蠟祭日終究還是徐福頂上了,他穿著厚重的緇色禮服,頂著無數人或崇敬或感動或狂熱的目光,主持完了蠟祭。直到這時候,徐福才真正體會到了他在秦國的地位,究竟是何等的重要。難怪那些大臣對他並無微詞了,大約正是因為他在秦國的地位所致吧。

徐福哪裏知曉,那些大臣皆是懾於嬴政的威勢罷了。

拋開這些不談,經過此次蠟祭之後,徐福忍不住開始細細消化,從他穿越到這個時代以後,所接收到的信息了。

絹布上記載的日記與他有著頗為相似的筆跡,還有在卜筮方麵與他同出一轍的興致和本事,還有許許多多方麵……似乎都和他有所重疊,而且從秦王和國尉尉繚的口中,他得知,自己總是過一段時間便會失憶,他們從不懷疑他變了個人,他們都認為他現在的狀態是正確的。

徐福細細一思量,便覺得有些驚恐了。

難道這世上並沒有什麼穿越?不不,他怎麼完全憑空想象出一個世界呢?上輩子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啊!

那麼也就隻有一種解釋最為接近了。

那就是……從很早以前,他就穿越到這個時代了,隻是後來不知為何,他染上了失憶的毛病,每隔一段時間,關於這個時代的記憶便會清零。

但這多可怕啊。如果當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留不下任何關於這個時代的記憶嗎?

想著想著,徐福就覺得腦袋有點疼。

他揉了揉太陽穴。內心突然間陷入了一種焦慮之中。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很對不起秦王?誰能接受一個總是動不動便會忘記你的愛人?

徐福坐在那裏,久久都提不起神來。

直到嬴政進來的時候,喚醒了他,“阿福,那個男人說家中回信了。”

徐福轉動了一下腦子,這才慢半拍地明白過來,他口中的那個男人是阿武。阿武的家人回信了?徐福沒想到這樣快,不過他現在可以為阿武換麵相了。

“那我過去為他換麵相。”徐福說著就站了起來。

嬴政望著徐福的方向,隱下了眼底的一絲心疼,他方才進來的時候,當然注意到了徐福的怔忡,和臉上隱隱閃現的痛苦之色。嬴政當然免不了心疼。這段日子,麵對懵懂淡漠,卻又不舍拒絕他的徐福雖好,但是嬴政卻更希望徐福能夠早日恢複記憶。如果那樣長的一段記憶,隻有他一人記得,那該是多麼的痛苦。

“寡人與你一同前去。”嬴政走在了徐福的身後。

一國國君走在自己的情人身後,若是放在他人眼前,一定會令他們驚異不已。但是嬴政卻極為喜歡這樣去做。

偶爾站在背後,瞧著徐福的背影,他都覺得極為滿足。

這段日子,他屢屢將徐福攜帶在身邊,並不完全是為了趁著這時候對徐福做些過分的事,他是的確不希望徐福離開他的視線,這會令他回想起徐福失蹤的時候。唯有每一次與徐福親熱時,唯有一轉眼便能瞧見徐福的臉龐時,方才讓他的安全感回籠。

走在前麵的徐福走了幾步,突然發覺身後的人似乎沒跟上來了,他回頭一看,嬴政還站在殿門口,徐福忍不住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嬴政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揚起笑容,大步走上前來,將徐福摟住了。

若是能將徐福變小,揣在懷中,那他就能更加安心了。

徐福滿腦子都還是之前想到的,若他屢屢失去記憶,那對嬴政該有多殘忍,於是此時他本來不大適應嬴政的動作,但最後他還是默默忍受了。

好像有那麼一點兒……舍不得掙開。

從寄出信之後,阿武便被安排住在了一處小院中,徐福進去的時候,阿武手中捏著竹簡,眼眶微微泛紅。

徐福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竹簡,那應當就是他家人傳回的訊息?不過……徐福的臉色有些怪異。不過他們這麼用的是竹簡而不是絹布?那竹簡極為笨重,刻起來也麻煩啊。

當然,雖然徐福在心底吐槽了兩句,但現在隻要拿到了竹簡那就是好的。

阿武見他們進來了,便立即站了起來。

“先生。”阿武主動遞出了竹簡。

徐福接過後,便立即展開了來。

粗略看了一眼,徐福倒是覺得自己大約明白,為何阿武的家人要給他送來竹簡了,那竹簡刻著的字,筆力深深,可見用勁兒之大,刻下竹簡的時候,阿武的家人應當是懷著對阿武極度的思念吧,所以他們才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道。

竹簡上記載的信息很少很簡略。大約便是那鼎已經被毀了,他們也拾取了山石回去,而後便是關心阿武的話語了。

徐福沒再繼續看下去,他將那竹簡還了回去,轉頭看向阿武,淡淡問道:“準備好了嗎?”

阿武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好了。”就算他平時再沉穩,此時都控製不住體內的激動。他等待了那麼長的時間,他都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不知哪一日便頂著他人厭惡的目光死在外頭了。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樣一日。他還能有翻身的那一日。

徐福拍了拍手掌,有宮人聞聲而入,他們走到了徐福的跟前,手中托著許多東西。

有好幾塊絹布,還有些王河以及阿武的頭發,還有小刀,小鼎,香燭等物。

沒一會兒,也有侍從拖著王河進來了。

許久不見王河,王河的臉頰竟然瘦了不少,隻是他那圓滾滾的肚子還依舊鼓著,看上去令人覺得惡心。

似乎是聽見了徐福的聲音,王河這才抬起了他那張憔悴的臉,他雙眼猩紅而瘋狂,在瞥見徐福和阿武的身影後,忍不住激烈地掙紮了起來,“啊!啊!”王河的喉嚨裏發出了嘶叫聲。

這段日子已經將他折磨得再無從前的意氣風發了。

而看著王河顯露出的模樣,阿武卻解氣地笑了。

“你也有今日。”阿武笑了笑,“接下來,你將會變得更為淒慘。”

徐福用淡漠的口吻敘述起了一件事實,“早在多年前,他就該死了,等麵相換回去之後,他自然就會死得不能再死。他的家財會散盡,妻妾會跟人離開。死後連墳墓都不得。”“哦,他死的時候,會是受盡折磨而死。”

阿武聞言,極為滿足地哈哈大笑起來,與他平日的模樣簡直是不符到了極點。

徐福看著他的模樣,倒是並不覺得有何不對,壓抑了這麼多年,阿武的表現已經極為正常了。

實際上,從那個鼎被毀掉之後,王河身上的氣運就開始慢慢消散了,隻是過程慢了些罷了。不屬於他的終究都不會屬於他,王河他們使用的辦法,本就隻是強行留住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當然,也正是因為此,所以徐福現在還能將麵相換回給阿武,因為那些東西本就是屬於他的,一旦換回去,便會很快和阿武再度融合。

“不!不!”王河的神思已經有些不大正常了,他撕心裂肺地吼叫著,仇恨地看著徐福的方向,恨不得撲上去將徐福咬死。

那王河根本不知道,他此處是在秦國王宮。

徐福諷刺地想道,原本與乞丐一般的角色,王河大概從未想過有一日,他也能身處王宮之中吧?隻可惜,他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啊。

“準備開始吧。”徐福下令道。

宮人們早就得了他的指令,一聽聞,便立即從王河和阿武身上取了血。

嬴政令人搬來了小榻,還興致勃勃地瞧了起來。

王河的嘴被堵上了,哪怕他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也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宮人們從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個小布包,然後交到了徐福的麵前,王河眼睜睜地看著那件“寶貝”距離他越來越遠,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厥過去。宮人見狀,走到他身邊,冷酷地掐了掐他的人中,將王河那一口氣又給掐出來了。

取血,放鼎。

徐福將那鼎擱在了王河的懷中,淡淡道:“我想這樣見效應該會更快。”

王河驚恐地看著那鼎,他當然知道那不是什麼好玩意兒。隻可惜,當年他對阿武做出這般事的時候,卻沒想過這不是好東西!

王河忍受著心底強烈的恐懼和憤怒,他死死地盯著那隻鼎,麵上的顏色變換萬千。

啊啊啊不!

王河的內心發出了呐喊聲,他的麵孔隨之扭曲,在眾人麵前顯露出了醜態。

阿武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神經質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那笑聲極為暢快。

哪怕此刻宮人從他體內取走再多的血,他都會覺得甘願,都會覺得愉悅。

嬴政在一旁看得饒有興致。

他的阿福揭露了這一切,阿福真厲害。

徐福並沒將王河那張扭曲的麵容放在心上,就連阿武的大笑聲都沒能打擾到他,他拿出了符紙,用沾了血的筆在上狂舞幾字,然後將王河的頭發卷起來,再放進絹布縫製的小人兒的肚子裏,最後徐福將這玩意兒也扔進了王河懷中的鼎裏。

王河更驚恐了。

他知道徐福用他的血和發,是要將他的氣運和命格引回來。

而後,徐福又依法炮製,做了一個小人兒給阿武,“佩戴上。”

為了防止效用還不夠,徐福令人將那幾隻奇怪的小鼎取了來,就是那幾隻嬴政用來討好他的鼎。那鼎身是沒有靈氣,但怪異的是,裏頭卻有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