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二五六(1 / 3)

徐福看向了嬴政,嬴政看著徐福,兩人大眼對小眼,誰都不想做那個不正的上梁。不過在嬴政看來,胡亥的驚人之言並不算什麼,胡亥隻是如今瞧上去蠢了些,才愛說些傻話,待到再過上幾年,他連粘著扶蘇都不樂意了,又怎麼會發展出超越兄弟感情的關係來?就說如今,和過去二人的親密相對比,也都減少了不少。

徐福和嬴政同時轉頭去看扶蘇,就見扶蘇麵色沉了沉,“胡說什麼?”說著,便將胡亥拎到身邊去了。

胡亥笑了笑,倒是沒再重複那句話。

隻不過徐福看著胡亥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總有種忍不住為扶蘇擔憂的感覺。

是他的錯覺嗎?

徐福看著扶蘇皺著眉,將胡亥嘴巴裏咬著的發絲扒拉了出來。好像動作還是挺溫柔的……徐福暗暗想道。做哥哥挺好的,徐福並不希望胡亥和扶蘇走上另一條道路。不然,到時候大秦亡國,便是亡於沒有後代了。

四人攜手在宮中轉悠了兩圈,一邊轉悠,一邊說著話。

嬴政問起扶蘇的學業,徐福自然就關心胡亥的。比起另一邊全然嚴肅的畫風,胡亥這邊可就輕快多了,他整日裏就顧著招貓逗狗了,除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入了門,其他的一概不知,一概懶得學。若說扶蘇是學霸,但胡亥便實在是學渣了,而且偏偏他還渣得開心,渣的自豪。

既然胡亥沒甚追求,徐福自然也不會去說教他,以他們二人如今的關係,再以如今秦國的強大,胡亥要平穩一生並不是什麼難事,既如此,那開心便好,還要求別的作什麼?

胡亥用長篇大論對著徐福,講述了他在徐福昏迷期間做出了多少感人的事。

雖然徐福覺得多半不大靠譜,但是瞧著胡亥那張認真的小臉,徐福也就懶得去較真了,他伸手掐了掐胡亥的臉頰,卻聽胡亥突然道:“父親,父王派出將士去平定越族,父親還會跟隨過去嗎?”

徐福一愣,“怎麼有此問?”他經常外出的形象都在胡亥的小心靈裏定格了嗎?

不過徐福仔細觀察了一下,實在未能從胡亥的臉上捕捉到什麼失落、不快的情緒,可見其心寬。

徐福心底頓時又是慶幸又是失落。

“方才扶蘇不是說,越族很厲害嗎?那厲害的越族,定然要父親出馬了。”胡亥理所當然地道。

或許就跟所有孩子一樣,在他們心底,父母大概都是最厲害的人物。徐福心底登時冒出了些暖意,他抬手撫了撫胡亥的頭頂,道:“秦國擅長作戰的將軍不少,有他們即可。”除非是遇上了什麼奇怪又棘手的事,那才需要他吧。徐福暗自想道。

胡亥歎了口氣,軟聲軟氣地道:“最後他們還是會來找你的。”

這話,徐福並未放在心上,他揉了揉胡亥的頭頂,待到散完步後,便一同回到了寢宮中。這算是難得四人聚在一處,安靜享受的時候了。

因著秦王大婚的緣故,秦國上下可以用“狂歡”來形容,他們暢快飲酒,可以大膽吃肉,朝中大臣也暫時休了朝。

看上去,除了秦王立了個男王後外,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妙。

但是等到這幾日過去之後,秦國的大臣們就不得不陷入了忙碌之中,五國覆亡,現在需要增派人手前往接替管理,還要盡量避免出亂子。

在徐福準備潛心寫下如何安撫民眾的手劄時,嬴政將王翦請到了宮中。

“越族之戰,還得請將軍率軍。”嬴政道。

王翦近來氣色越發不錯了,都得益於徐福調理的功勞,而且徐福還特意令人傳信去尋薑遊,讓薑遊本人到鹹陽來,或是寫些養生的方子,到時候交給王翦,也算作是一種回報了。

王翦也知曉越族難平,他本是不願意去的,但此時李信還在戴罪中,蒙武尚在休息之中,蒙家兩兄弟此時還不能率軍出征,他們身上壓著更為重要的事,數來數去,極為穩妥的能讓王上放心的便隻有他了。

王翦隻得躬身應下,道:“何時出征?”

“再等一月吧。”徐福插聲道,“如何?”休息一個月,疲乏的戰士們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卻又不會磨滅他們身上的鬥誌,培養出懶怠來。在徐福看來,一月最為合適。

王翦點了點頭,“庶……王後說得有理。”

徐福的臉色騰地一下就冷了。

這怎麼聽都怎麼覺得別扭啊!

王翦恍若未覺一般,退到一旁去,聽候嬴政的其他吩咐了。徐福不由得好一陣鬱卒。庶長聽起來威風,一聽便讓人知道他是要靠四匹馬給拉車駕的。但王後是什麼玩意兒?

嬴政看著徐福冷臉的模樣,心底暗自覺得好笑。

嬴政與王翦定下了隨軍的人員名單,甚至還簡單商討了一番戰術。

徐福原本還心頭不快著,但是聽著聽著,他反倒不自覺地擱置了自己手中的手劄和炭筆,轉而朝嬴政的方向看了過去。嬴政懂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平日他看書簡的時候,嬴政也會陪同在他的身側,一起看書簡。但是看書的人何其多,能真正如嬴政這樣,四處都運用得當的,那便太少了。

等徐福發覺到自己,似乎無形中越來越欣賞嬴政的時候,他不由得皺了皺鼻子,悄然地低下了頭,企圖繼續專注於手中的手劄。

而那頭,嬴政雖然在認真與王翦說著話,而實際上,嬴政卻用餘光在掃視一旁的徐福,注意到徐福的動作之後,嬴政的嘴角忍不住揚了揚。

待到與王翦商議完之後,王翦突然道:“我對此次攻越也難有把握,可否請王後襄助一二?”

嬴政擰眉道:“不過攻打小小越族,雖有難處,但又何須王後出馬?”好不容易有了與徐福溫存的機會,而且是光明正大溫存的機會,嬴政怎會舍得任由王翦將人帶走?打越族固然重要,但媳婦也同樣重要。

王翦雖然有些怵嬴政身上的冷意,但王翦是老將,怎會這樣輕易退縮?於是他躬下身,接著道:“作兩手準備,這般才更穩妥。請王上再作思慮。”

徐福雖然對越族有意,但他也知曉,如今他不能再如過去那般我行我素了,他也應當考慮到嬴政的心情。此次折騰這樣久的時間,徐福都覺得難以想象,這段時日,嬴政是如何熬過來的。若是換做他,他定然覺得難以承受。所以現在,他最好便是留在嬴政身邊。若是等到什麼時候天下一統,嬴政決定出門巡遊,他便再跟著嬴政一同出門就好。

於是徐福淡淡出聲道:“王翦將軍不必再說了,近來我身體不大好,也並不適宜出門。將軍若是擔憂,不若我為將軍卜一卦便是?”

王翦無奈地歎了口氣,搖頭道:“王後一卦雖珍重,但都不及王後您親至,既如此,我便也不再請求王後隨我前往了。”

以前越族還是越國的時候,王翦曾與其打過交道,那時他就覺得越族不好對付,而且族中人脾氣、行為都很是怪異,讓人全然摸不著頭腦,對付這樣一群全然不熟悉的人,王翦認為,他們可能要花大工夫。當然,以王翦的本事,也並非就拿不下了,隻是能減少工夫,那便減少些工夫更好。

王翦很快就退下了。

待到他退下後,徐福便又俯首於自己手頭的東西了。而這時嬴政卻探了過來,低聲問道:“阿福可對那越族有興趣?”

徐福搖了搖頭,麵色平淡,“沒甚興趣,折騰許久,如今我隻想在宮中好生休息。”

嬴政卻道:“可我欲帶你同去。”

徐福一愣,“你要去?”

“越族也有一鼎,不若我為你取來?”嬴政問道。

徐福低下頭,一時間卻沒有說話。其實此時的徐福實在有些茫然。在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對小鼎好奇,對他國好奇,對古時的卜筮也充滿了興致……林林總總,不知多少東西勾走了他的注意力。但是此時想一想,徐福陡然間又覺得不大有意思了。徐福不知道自己是何處發生了轉變。不過,嬴政在他心底的地位,似乎已經攀升到很高的位置了。

想到這裏,徐福有點兒不大高興。

他本是想要陪在嬴政身邊,嬴政卻想要去越族?

“不去。”徐福幹脆利落地吐出兩個字。

這回輪到嬴政驚訝了,以他對徐福的了解,徐福應該在聽過之後,眼底掠過興味之色啊!嬴政又不蠢笨,稍加深思一下,大約就想到了徐福的心思。嬴政心尖上泛起了甜意。原來是阿福在為寡人著想嗎?

從前向來都是嬴政為徐福處處考慮,而徐福的態度轉變的速度實在慢了些,若是換做一般人,早就覺得難以忍受了,但嬴政並不覺得,他向來認為,他對徐福傾慕那是他的事,那麼他的付出是無可厚非的,而徐福留在他身邊,已經最好的回應了。到現在,他一點點感受到徐福的轉變,感受著徐福反過來對他的維護,那種滋味,就像是逐漸嚐到了甜味,那個味道漸漸覆滿了全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