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側過臉來和小孩點點鼻尖,逗弄她:“母後不能吃。”
☆、第5章 慰藉
皇後清冷又溫柔的聲調中,是親昵揶揄的語氣,唐瀠喜歡這樣的聲音和語氣,卻又讓她因“不能吃”的前世歧義而跌入小小的羞赧裏。
幸好,皇後不知道,隻當她臉蛋上的薄薄緋色是在寢被裏被捂了一夜的熱度未散。皇後抱著她向殿外走去,一路看見何物便指給她看,聲音淺淺淡淡地將物事的名字說給她聽。
小孩兒是張白紙,大人便是畫筆,畫得重了紙會破損,畫得輕了痕跡不深很快淡去,最好耐心細致地一筆一劃描繪,領她感悟世間萬物,使她漸漸擁有自己獨特的風景。
繞過遊廊穿過庭院,偏殿裏宮人已然備下食案早膳。
初到那日,皇後向乳娘問及唐瀠的膳食喜好。乳娘支支吾吾地回答乳汁與胭脂,話剛說完,小孩果然湊上來勾她唇上的口脂舔舐,已滿周歲卻尚未斷奶便罷了,胭脂哪裏能吃?
唐瀠身量本就比尋常的同齡孩子矮小,皇後愈加憂心她體弱多病,日前召來太醫院醫正診脈,開了藥膳的方子,此後,也未見她再亂吃胭脂了,這才放下心來。
早膳置於食案上,是一塊方形米糕、一盅溫熱牛乳與一碟新鮮的時令蔬果。半個時辰後,另有滋補養身的藥膳一盅,黑黢黢的,發苦。
用早膳時,唐瀠乖巧,乳娘喂她什麼便吃什麼,不見哭嚷不見鬧騰。唯有用藥膳時,扭頭捂嘴,幾乎要將她的嘴強行撬開,才能喂進去——即便如此,也隻皺皺眉頭淚眼朦朧,似受了委屈而已。
皇後未曾生養過孩子,待字閨中時在金陵顏家,幾個叔伯膝下的幼兒稚子卻是哭鬧得令人心煩。
覺得奇怪,問了乳娘才知,她自出生起便不大哭的,乖得很,照顧她格外省心,像昨日那般的嚎啕大哭幾乎從未有過,所以格外惹人心疼。
外敷的藥效好,小孩臉蛋上的淤青消弭不見,肌膚白皙細嫩。
皇後瞧著那處,目光停留許久,心裏默默歎了聲氣,抬手揉了揉小孩的腦袋,柔聲與她說:“母後今日要外出,你與乳娘好好待在宮中,藥膳雖苦,不能不吃。”
唐瀠知道皇後要去報國寺,平日她們談話並非總是避開她的,她能聽見隻言片語。報國寺這幾日開設水陸道場,超度夭折的太子弘亡靈,為皇室宗親祈福。
太子弘是帝後的上一個過繼子,聽說與帝後的感情都很深厚。
皇後每日事務繁忙,尤其近日,早膳後她便離開,唐瀠入睡時,她都還未回來。
按理說,皇後外出無需向唐瀠交待,大冬天室外寒冷,她自然是與乳娘好好待在宮中的。藥膳,向來是皇後喂她她才喝,皇後哄她喝藥膳時聲音與眼神愈加輕柔,幾乎要化成水,涓涓細流般淌過她的心田,都忘了藥膳是苦的。
今日不知為何,還未喂她喝藥膳,皇後便要外出,但想來是急事,又擔憂她不願服藥才溫言叮囑。
唐瀠是不愛喝藥,藥苦。她不僅嗅覺靈敏,連味覺也比常人靈敏,有點兒苦的藥她喝進去便是十分的苦。可是,她從來不希望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與拖累。
唐瀠了然,手裏抓著被乳牙咬得坑坑窪窪的蘋果塊,目光清湛地盯著皇後,幅度很大地點頭,很鄭重其事的模樣:“會聽話。”
這幅模樣,在皇後看來卻有些傻氣,她不禁輕聲一笑,雍容優雅地起身,回頭望了唐瀠幾眼,這才翩然離去。
報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