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1 / 3)

留戀。

幸而,幸而……自己尚有許多事未做,尚有遺憾待彌補,更尚有牽掛。

太後唇邊噙了抹淺笑,她沒有每日詢問旁人,夏苗幾時結束她心中有數,約莫這幾日,小七便該回來了。

她正想著,鼻間忽然嗅到一陣類似醃漬食物開壇的香味,這味兒頗濃,且愈嗅愈醇香,隱約可聞酸辣氣息,引人鼻翼翕動,口舌生津。還不及問是何物,她手上便多了隻碗,隔著瓷碗感知溫度,當知米飯不熱不涼,是恰適宜進食的。

她方才已停箸,便是忍冬都知曉她脾氣,不敢勸她進食。

“小七?”太後低聲問道,她略有些吃驚,但旋即平靜,隻嘴角微微上揚顯出欣喜,“該明日到的,你又趕路了。”

聽見責怪,唐瀠隻笑了笑,邊將醃菜的壇甕封上邊接過宮人遞來的手巾擦手:“不曾,車駕本就腳程快。阿娘,您快嚐嚐這米飯——不知是何緣故,楚王叔爺生前釀酒,如今的楚王叔卻好醃菜,夏苗狩獵,他口味刁鑽,嫌野味膻氣,險些將家裏醃菜的壇子都搬空了。他進了幾壇,我嚐過,覺得好吃,便帶來給您嚐嚐。”

唐瀠淨了手,支著下巴癡癡看向太後,似要將連日看不見她的缺憾都補回來。

先帝在時,太後亦曾隨駕夏苗,獵場與都城相去幾何,來回幾日,她怎不知?車駕再如何腳程快,若不趕路,今日定是到不了的。山路艱險,不舍晝夜地趕來,個中辛苦,唐瀠隻輕描淡寫地略過,太後心中一暖,本無胃口,又重拾筷箸,淡笑應道:“好。”

路途奔波,不提她趕路定是不及吃飯,即便吃飯也定然吃得不好。

太後吩咐下去,宮人忙置了新碗新筷,為唐瀠布菜置飲。

唐瀠吃著飯,目光不離太後半寸,見她比往日進食略多些,眼角便微微彎著,笑了起來。兩人靜默無聲地進食,片刻後,唐瀠見太後吃得慢了些,頻頻停箸,便知她已飽腹,隻是自己的心意她不欲辜負,隻好勉強。

又一次停箸,忽覺手上一輕,卻是瓷碗遭人搶了去,耳邊是唐瀠嘴裏塞著飯鼓鼓囊囊的說話聲:“唔——同樣的飯菜,總是阿娘的看著好吃些。”

池再見她拿了太後那碗米飯吃得狼吞虎咽,在旁噗嗤一笑:“陛下是饞這醃菜罷,奴再給您拌一碗?”說罷,十分殷勤,捋捋衣袖,便欲開壇。

忍冬與青黛聞言,俱都以“注孤生”的同情眼神看向池再,既而相視一眼,又低頭下去,心事重重。

再拌一碗,哪還吃得下!

唐瀠不好令自己“搶飯吃”的原因太過昭彰,又為阻攔池再,隻得找了個人背鍋:“吃下這碗便飽了,再拌一碗卻是多餘。這壇醃菜哪能如此浪費?阿娘,你是不知,楚王叔和楚王叔爺實是一脈相承的吝嗇!獻了幾小壇,待我回來再賜予宗室裏幾個老人家,哪還剩什麼?”

知是玩笑話,太後便隨口道:“他是你長輩,你不好說他。你既這般生氣,待他回京,我替你說他,如何?”

“這倒不必……”唐瀠搖搖頭,眼中滿是說瞎話阿娘都會給她捧場的幸福,又正色道,“這醃菜,是王叔府中私菜,他說菜譜不外傳,教不了宮中庖廚。我卻不是外人,可向他學來,做給您吃。”

“你是皇帝,日理萬機,無暇學這個,莫花時間。”太後雖是不讚同此舉,但話中並無不滿,隻是哄她,“隻你在,我便吃得下東西,好麼?”

她聲音本就如清風朗月般輕柔空靈,一句降低了語調的“好麼”又裹挾著滿滿的寵溺,直聽得人心坎發軟。倘若這是在私下,周遭無旁人,唐瀠定然渾身□□難耐,要撲進她懷裏央她親親臉抱抱人揉揉腦袋了,但現下不許。